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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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生不怕陈妈。一步横跨到陈妈面前，他开始人高马大地撒娇，&ldo;你给我讲讲，你不讲我就不让你回去。&rdo;陈妈又吆喝了他一声，并且还打了他一巴掌，&ldo;这又不是什么好事，你巴巴地缠着我讲什么？&rdo;话说到这里，陈妈沉吟了一下，把声音又压低了几分，&ldo;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总之自打我到了龙家，他家除了老太太长命百岁，老太爷、大小姐，都是死在了疯病上头。老太爷最惨，疯了四五年，那真是一点一点熬死的；大小姐反倒是有福了，老爷一枪打过去，她是一了百了，反倒得了解脱。&rdo;露生把这番话翻来覆去地分析了一通，末了是一头雾水，&ldo;大小姐？龙相有姐姐？&rdo;&ldo;少爷哪来的姐姐！那是老爷的姐姐。那时候老爷还是少爷，老爷的姐姐，可不就是大小姐吗？&rdo;&ldo;龙叔叔，把他姐姐打死了？&rdo;陈妈沉默了片刻，最后对着露生一招手。这一回，她开始嘁嘁喳喳地耳语。露生静静听着，越听得多，一双眼睛越睁得大‐‐他几乎被陈妈的一篇话吓着了！他记得在小时候，龙相曾经说过自己的亲娘是被父亲&ldo;毙了&rdo;。不知道这个&ldo;毙了&rdo;是怎么传到他耳朵里的，总之他别的不知道，就只知道一个&ldo;毙了&rdo;。他不知道的，知情人也绝不敢提，现在露生知道了。龙相的亲娘，乃是龙家的大小姐，是龙镇守使同父异母的姐姐。姐弟二人从小就要好，好着好着，好到了十七八，就忘了自己一个是姐姐，一个是弟弟了。大小姐始终是不肯嫁，等到家中老一辈的人全没了，他俩放心大胆，竟是明公正气地过起了日子。好日子过了几年，大小姐有了身孕。顺顺利利地生下龙相之后，她在月子里忽然就疯了。疯还不是好疯，不是要打杀龙镇守使，就是要张牙舞爪地去祸害儿子。龙镇守使照顾了她一年多，有一天，谁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忽然就拔出手枪，把大小姐给毙了。事情就是这点事情，陈妈三言五语便讲了个清楚。而露生难以置信地望着陈妈，口齿艰难，一时间几乎说不出话，&ldo;那……龙相岂不是……岂不是……&rdo;陈妈对待龙相素来冷淡，此刻也懒得多说，只对着露生把脸一板，&ldo;这些丑事情，你自己心里明白就好，万万不许对别人讲，听见没有？&rdo;露生立刻用力地一点头，&ldo;我知道！&rdo;陈妈认为露生是自己半个儿子，并且是有心计懂道理的半个儿子，所以敢对他多说几句。依着陈妈的心意，是希望他早早地离开龙家，自己出去创一番事业。纵是不彻底地离开龙家，也不要和龙家的人纠缠太深。所以今天有了机会，她便向他做了一番剖白。她是说完就走，露生落了后，却是深一脚浅一脚，走得心不在焉。心不在焉不是为了别的，他是正在心算龙家两代人发疯的年纪。老太爷‐‐能被称为&ldo;老太爷&rdo;，并且养下了一儿一女，年纪一定小不了；大小姐‐‐她是龙叔叔的姐姐，因为迟迟不嫁，所以永远都是家中的大小姐。自己来的那一年，龙叔叔看着像是三四十岁，龙相是十岁，那么倒退十年，龙叔叔是二三十岁，大小姐作为龙叔叔的姐姐，大概也是二三十岁。二三十岁的年纪，可不算大啊！至于龙叔叔‐‐龙叔叔发病的年龄，介于大小姐与老太爷之间。所以这三个例子摆出来，除了&ldo;疯&rdo;是一定的之外，在年纪上，似乎也没什么规律可循。理智的分析到此结束，露生忽然扭头冲上来路，一路狂奔回了前头。气喘吁吁地在前院找到了龙相，他不说话，只是看着龙相喘。龙相双手叉腰，站在一株樱花树旁，莫名其妙地看着他，&ldo;你怎么又回来了？&rdo;露生死死地盯着他，看不够似的看，不言语，只是喘。龙相被他看得发毛，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脑袋，&ldo;你到底怎么了？说话！&rdo;露生上前一步，展开双臂拥抱了他。大巴掌捂住他的后脑勺，露生运了力气，恨不能直接把他揉进自己的胸膛里。龙相被他勒得哇哇直叫：&ldo;放开我！妈的，你也疯了？&rdo;露生依言松了手，想要对他说句话，可是想了一想，却又是无话可说。所以他最后只道：&ldo;你在这里守着吧，累了就派人叫我，咱们两个轮班。&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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