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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库房由一组一组的藏柜组成的。空间很大，当中空出一大块地方，摆着古式的方桌和圈椅。四周散放着几组式样典雅、做工考究的螭纹沙发。贺兰静霆坐在一张靠窗的椅子上，手拿铅笔，对着红木茶几上的一只雕花玉杯，在素描本上轻轻地勾勒着。茶几上除了玉杯，还放着一只小号放大镜和一只雪茄烟大小的聚光电筒。蓦然间，皮皮又闻到了早上那股深山木蕨的气味。她怔了怔，发现贺兰静霆的脊背忽地一凛，迅速从口袋里拿出一只墨镜戴在眼上，转过身来，看着皮皮。不等他开口，皮皮赶紧说：&ldo;晚上好，贺兰先生。今天的雪真大啊！是不？只怕是这里百年以来最大的一场雪了！想不到会在这里看见您。忘了介绍我自己，我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学生，您的仰慕者，对古玉非常着迷。&rdo;话说得太急，皮皮只觉唇干舌燥，不禁看了看贺兰静霆的反应。贺兰静霆毫无反应。关皮皮暗暗地想，如果这人摘掉墨镜，一定很好看，一定不会像现在这个样子，诡异而阴骘，嘴角微微一勾，露出一抹似是而非的笑，半是挖苦，半是嘲弄。她觉得，她很难把这个人与本年度的&ldo;文化十大好新闻&rdo;联系起来。至少从采访的角度来说，难度系数成几何状攀升，且不说这人究竟值不值得采访。可是，皮皮的梦想不能这么快就破碎了！她双眸一转，俯身去看那只玉杯：&ldo;啊！这只玉杯真精致！是汉代的吗？瞧这图案，是云雷纹吧？有这样手柄的玉杯真不多见呢！猛然一看，倒像是爱尔兰的啤酒杯。贺兰先生，我能请教您几个问题吗？现在有点晚，不是很打扰吧？您能给我详细地解释一下什么是新山玉，什么是老山玉吗？还有，怎么确定一件玉器是古董而不是赝品？哦‐‐您这放大镜真小巧，多少倍的？可以收缩吗？&rdo;虽是热热闹闹的一顿开场白，皮皮却被自己拙劣的演技吓到了，有点怀疑是否真的能当好一个记者。贺兰静霆半天不发话，过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地问：&ldo;你是‐‐&rdo;&ldo;我叫关皮皮，t湖大学毕业生。&rdo;她热情地和他握手，&ldo;认识您很高兴，请多多关照！&rdo;他们的手刚刚握上，关皮皮猛觉一阵恶心，见旁边正好有只痰盂，便对着那只痰盂呕吐起来。一面吐，一面道歉：&ldo;对不起，我想我是吃坏了东西……&rdo;贺兰静霆默默地看着她吐完，二话不说，忽然快步将她拽出库房，一直拽到自己的办公室。然后递给她一杯水。&ldo;……最近胃有点不舒服。&rdo;关皮皮的脸都吐白了，为了完成任务，对着贺兰静霆强笑。&ldo;现在好些了？&rdo;他不笑，不为所动。&ldo;好，好些了。&rdo;&ldo;你一年挣多少工资？&rdo;&ldo;呃？工资？&rdo;&ldo;我们得谈谈赔偿的问题。&rdo;&ldo;赔偿？&rdo;关皮皮莫名其妙，&ldo;什么赔偿？&rdo;&ldo;你刚才是不是吐了？&rdo;&ldo;是啊。&rdo;&ldo;你吐哪儿了？&rdo;&ldo;一只痰盂。&rdo;&ldo;第一，那不是痰盂。第二，就算是痰盂，也是商代的痰盂。&rdo;贺兰静霆冷笑，&ldo;你知道人的胃液对青铜器的腐蚀力吗？&rdo;&ldo;哦……&rdo;皮皮机零零地打了一个冷颤。可是她还是觉得反胃，便又低下头来，四处寻找痰盂。果然又从桌旁的地上找到一个，正要吐，见那痰盂是镂花的，底座闪闪发光，两端还刻着两条龙，好像是纯金的，便生生将反胃的东西又咽了回去：&ldo;……请问，这个痰盂是什么年代的？&rdo;&ldo;唐代的。&rdo;&ldo;这……这个呢？&rdo;她指着一个青瓷花瓶。&ldo;元代的。&rdo;然后她看见办公桌上有个大碗，大约是洗笔用的，形式朴素，估计不贵，便一把抱在手中。不料一秒之内，那碗又被贺兰静霆夺了回去：&ldo;别动这个，这也是唐代的。&rdo;皮皮真的急了，跺跺脚，不顾三七二十一地对他叫道：&ldo;贺兰先生！我要吐了。您得找个东西让我吐！&rdo;贺兰静霆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说：&ldo;你为什么不直接吐在地上？&rdo;5在光洁铮亮的大理石地板上呕吐，是件令人羞愧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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