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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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已经够丑，发起怒来就是丑上加丑。好在刘景廷已经习惯，毫不惊吓，只是觉得有点心虚，急忙扯开话题。“你是不是很饿？我看你这儿好多吃的。不过半夜吃牛排恐怕消化不良，而且酒店厨房的牛排说实话，不是很高明。要不要我请你吃法国菜？说道西方饮食，还是法国的最高明。”说到吃，苏平安的脸色好了一好。“法国菜？蜗牛？”“对，蜗牛。不过我不怎么喜欢蜗牛。你喜欢？”苏平安放下手里的刀叉，抿嘴想了想。“还行，饿的时候，癞蛤蟆也是美味。”“癞蛤蟆？那东西太恶心了，怎么能吃？”刘景廷做出一个不敢置信的表情，摆了摆手。“我就算是饿死，也不会吃那种东西。”仿佛是为了证明癞蛤蟆的恶心，他又加上一句。苏平安瞥他一眼，觉得这位贵公子真是很做作。蜗牛难道就比癞蛤蟆好看？他是没饿过肚子，不知道肚子饿了，谁还关心癞蛤蟆恶心不恶心。不过看在贵公子愿意掏腰包请客的份上，她也就懒得教育他了。苏平安扔下手里的半生牛排，换了衣服，带上面具和花帽，跟着他出们。三藩是个大都市，三更半夜也能叫到出租车。两人坐车到法国餐厅，想不到大半夜的这餐厅还开门营业，而且客人还不少。虽然美国的饮食让苏平安头疼，但美国自由的氛围让她感觉良好。在香港机场，她带着花帽和面具出现，可是引人注目之极，都觉得她怪异。然而到了美国，满大街都是奇装异服的年轻人，一个塞一个怪异，衬得她正常之极。要不是她不通西文，不能交流，不然早就自己一个人跑出去玩了。横竖走在街上，也没人觉得她奇怪。今天晚上刘景廷带着她出门，她还是挺高兴的。法国餐厅绝对是一个体面的地方，在这里见不到那些奇装异服懒懒散散的年轻人，但对于她的一身奇装，见多识广的绅士小姐们也表现的泰然处之。这让她感觉很好。只可惜民以食为天，而美国的饮食又大有问题，不然她真有在此长住的打算了。淘金梦5衣冠楚楚的招待引着他们到桌子前，十分体贴的给女士拉了椅子，然后用掏出菜单递给刘景廷，用纯正的法语请客人点菜。身为上流贵公子，刘景廷怎么着也能秀几句法语，应付这样的场面。苏平安是一窍不通，所以他自作主张点了两份正餐，又开了一瓶红酒。只要不去想她花帽面具底下的真实面貌，光是看外表她还是很有一点赏心悦目的感觉，至多算是奇装异服的少女。带着这样的她出来，他还是不觉得丢脸。甚至因为只能看到半张脸，而那半张脸又很完美，使得她更显一种神秘气质，引人遐思。当然，遐思是建立在不知情的基础上。似他这等知情人士，就实在遐思不起来了。上流场合应该注意形象，不能饥不择食，露出穷酸气质。但委实是肚子饿的难受，苏平安忍不住插嘴提醒刘景廷先给她来点垫肚子的东西。因为她很清楚，大餐都是现做的，而现做就意味着要等。身为绅士，必须满足女士的要求，刘景廷就给她点了两份甜点嘱咐先上，还特别给了加急的小费。但绕是如此，还是要等。酒倒是很快就送过来，现开。招待想按着规矩先让客人验酒，干等着急饿肚的苏平安实在是按耐不住，伸手一把夺过那瓶酒，自己给自己倒了一大杯，抓起杯子大喝了一口。空腹喝酒不好，容易醉，但胃里有东西比没东西要好。喝酒至少能灌一个水饱，而红酒是葡萄酿的，营养挺丰富。她这空手夺酒瓶的一招把招待吓着，刘景廷面子上有点尴尬。不过众目睽睽之下也不能发作，只好强忍着把招待打发走。苏平安一手拿着酒瓶，一手拿着酒杯，自斟自饮，自欺欺肚，沉着脸闷声不响的等着上甜点。刘景廷心里有点恼她，但也有点怕她。她的不悦隔着面具都能感受到，而被这样一张白茫茫的面具瞪着，他就觉得心虚。唐唯宗说她脾气很大，就是吕长乐也敢指着鼻子骂，睁着眼睛瞪。指着鼻子骂，他是信的。她就是脾气大，而且脾气坏。脸没坏的时候，让人又爱又恨。现在脸坏了，可还能吓唬人。但睁着眼睛瞪就不对了，她已经没眼睛了，还怎么瞪？难道睁着眼窝瞪？那倒是够吓人的。可哪个女人会当着别人的面做这么吓人的举动？一定是唐唯宗说话太夸张了。不过也许这就是一种形容手法，因为虽然她没有了眼睛，但很多时候他还觉得自己能感受到她的眼神。这种感觉他归类于是记忆的幻觉，唐唯宗大概也是这样的感觉吧。不过他对于她是印象深刻，唐唯宗这又算是什么呢？罢了，还想这些干嘛。她现在已经这样，就算是唐唯宗也不会再有什么想法了。他还有什么看不开呢。招待终于送来了一客布朗尼，苏平安这才放下酒瓶酒杯，展露笑颜。她一笑，刘景廷情不自禁也跟着笑了一笑。她笑起来还是挺好看的，当然，得不能去想她的脸。可他总是忍不住去想，简直像是有点自虐上瘾。这有点诡异了，他赶紧拿起就被喝了一口酒。一口酒下肚，感觉好了一点，就开始说话。“我觉得你今天心情似乎不大好，是在担心你的……伤势吗？”苏平安不答腔，只是低着头吃布朗尼。她嘴小，手里的银勺也小，然而一口一勺，吃得挺快，他一句话才说完，碟子里的布朗尼就只剩下一点碎渣了。淘金梦6肚子里一半食物一半酒，不算饱，但也不算饿。美食混合着美酒，感觉也不算坏。而刘景廷也闭了嘴，苏平安感觉渐渐好了起来。当香草冰淇淋上来的时候，她还很难得的露出一丝笑容。这丝笑容让刘景廷微微失神，光看下半张脸，她还是很有魅力。不过很快他又想起她上半张脸的恐怖，于是心情十分惆怅。吃完两客冰淇淋，她踉踉跄跄的起身要走，结果差点被桌子绊倒。刘景廷赶紧伸手抓住她，这才发觉她已经醉了，连路都不会走。好在她人小身轻，他拦腰抱起，跟抱个孩子似的就能把她带回去。她喝醉了酒之后并不发酒疯，老老实实窝在他怀里一动不动，甚至在车上就直接睡死过去，堪称省心省力。而刘景廷低头看她，花帽和面具严严实实的遮着她的现实面貌，而露在外面的则全是她曾经的面貌。雪白的下巴，嫣红的嘴唇，纤细的脖子。她沉沉的睡，喷出带果香的酒气，甜丝丝的。大概是因为酒的关系，那一瞬间他仿佛觉得她是真没有变，还是以前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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