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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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节（第2页）

&esp;&esp;胭脂看到石头娘缩在墙角的身影，见她回来，如劫后余生般惶恐欣喜地朝她冲过来。

&esp;&esp;她绕到了胭脂背后躲着，心有余悸地瞄着谢愠告状，“胭脂啊，我是来你家做客的，哪知你家小叔这么凶喔。”

&esp;&esp;这句话不如不说，谢愠姿势都换了，胭脂才发现他手里还拿着一把铁镐，怪不得让石头娘噤若寒蝉躲得远远的。

&esp;&esp;谢愠示威地扬了扬铁镐：“小爷都没见过你，哪知道你是好人坏人，这是我们姓谢的府邸，我谢愠说了算。”

&esp;&esp;“胭脂是你长嫂，嫁给你兄，你家就是她家呢。”

&esp;&esp;“要不是娶了她，我阿兄也不会被她送去沙场，这个毒妇。”

&esp;&esp;胭脂按住石头娘的肩膀，对整张脸都气红了的谢愠说：“好了你别生气了，我这就带她去外边。”

&esp;&esp;谢愠瞪着她，看她走了又反身走回来，满是戒备，“……哼。”

&esp;&esp;胭脂把篮子放到地上，弯身的动作露出一把杨柳腰，“桂花糕都卖光了，回来路上买了几张肉饼，拿去跟阿翁吃吧。”

&esp;&esp;谢愠动也不动，过了会像是觉得没意思透了，皱着眉丢下铁镐。

&esp;&esp;胭脂站在黄昏里，古巷的风温柔拂过她的脸，卷起桂花香和她青色的裙裳。

&esp;&esp;她笑着回道：“嫂子，有些话哪能乱说呢，我夫君是死是活还没个准信，哪能就弃了他去改嫁。”

&esp;&esp;石头娘：“你是道义了，可不见得别人会领情啊。你看方才你那二叔他，我都不消说，年纪不大，气性不小。”

&esp;&esp;她打量胭脂，鼓着劲儿撺掇，“我要生得像你似的，我才不受这窝囊气，直接跟了茶商少当家享清福去，多好。”

&esp;&esp;胭脂一双乌黑眼珠剔透地盈润出水，她嘴唇嫣红饱满微翘，自嘲，“怎能跟我似的？命薄么？”

&esp;&esp;墙头的枝叶抖落到她头上肩上，趴在上面偷听的谢愠在跟胭脂对上视线后，慌慌张张摔了下去。

&esp;&esp;她有些微愣，隔着墙似乎都能听见谢愠咒骂她的哀嚎声。

&esp;&esp;“毒妇——”

&esp;&esp;谢愠有位兄长，叫谢留。

&esp;&esp;生来是个心智不全的痴儿，长大了些就娶了胭脂回来。

&esp;&esp;至于为什么他要称自己长嫂为“毒妇”呢，那就要从南朝有难说起。

&esp;&esp;元春六十四年，时值狄姜来犯，关乎南朝江山社稷存亡。

&esp;&esp;新皇一登基就大赦天下，举一国之力招兵买马跟狄姜大军开战。

&esp;&esp;当时全国许多青壮年都被征入军营，而谢留，是胭脂主动替他报的名。

&esp;&esp;一个痴儿，光长岁数身量，不长脑子。

&esp;&esp;她连哄带骗趁谢家唯一的老人不注意，带他到征兵处怂恿他签字画押，最后拿了丈夫参军换来的银钱回家。

&esp;&esp;说谢留自个儿要上的战场，报效朝廷。

&esp;&esp;战场是什么地方，是刀剑无影，有去无回的人间炼狱。

&esp;&esp;他懂什么，会自己要去？肯定是胭脂怂恿哄骗的。

&esp;&esp;然而报了名入了军籍，就不能回头了。

&esp;&esp;从此胭脂成了谢家人心里的毒妇，面对质问辱骂，她面上哀戚无辜，内心没有丝毫犯错的悔过。

&esp;&esp;南朝兵力不济，稀缺人马，谢留就算是痴儿又如何，每家每户都得出一个壮丁，此时不报名参军，日后也会被强制带走参军。

&esp;&esp;只是不想，这一去竟长达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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