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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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节(第2页)

&esp;&esp;各处宫门都下了钥,不知福临如何安排的,两人一路穿花拂柳,畅行无阻,各处的宫门一推就开。每一条御道上都只他二人。

&esp;&esp;金花柔软的小拳头给福临握在掌心,头顶阔亮的一条银河,偌大宫城,此时此刻,只有她和他。她扭脸看他,星光微淡,亏他高眉星目,长眉浓密,才在这没有月的夜里朦朦胧胧现在她眼帘,这么想着,她用另一只手捏上他牵着她的袖管。

&esp;&esp;他凑过来:“累了?”她摇摇头。

&esp;&esp;“好奇去哪儿?”他一直等着她问,偏她一言不发,亦步亦趋跟在他身旁。

&esp;&esp;“跟着您,去哪儿都行。”她不好奇去哪儿,这条路没行过,肯定不是回坤宁宫,只要他俩在一处,去哪儿不一样?

&esp;&esp;“昨儿出宫的事儿,皇额娘不知道?两天了,都没人问我,我编了好几套词儿,都用不上……”

&esp;&esp;“我们的动静,皇额娘不知道,不好嚒?早这样,也不用做这些戏,更不用费这些周折。”福临回想起来,大约两人刚要好,就被迫演“不入后宫”种种,一个娇滴滴的小媳妇,他看得见,摸不着。看也不能放肆看,只能趁在慈宁宫时眼风潲一潲。

&esp;&esp;最近几月,他总后怕。多亏反抗他母亲的事没早动作,若在大婚前举动,坚辞不受母亲安排的博尔济吉特氏的姑娘,那他岂非生生错过她,终不知情为何物,陷在欲的泥淖里。

&esp;&esp;可他又后悔安排迟了,让她吃了太后的亏,时时叫她去慈宁宫领教训不提,还要往他后宫塞人,又要威逼着她劝他“雨露均沾”……凭她的心细如发且惯会拈酸,不晓得心里多别扭憋闷。这么想着他又悔应该大婚后就谋划不领太后的命,那他是不是早就跟她长长久久在一处?两人早把心结解了,她早知只她招了他喜欢,她也信他以前没喜欢过别人,以后他也会一如既往,只喜欢她。

&esp;&esp;“可我喜欢今夜,还有昨日。”她捏着他袖管的手撒娇似晃了晃,他细长的丹凤眼睇她粉白透红的脸,苦了他,费那么多心思,防着慈宁宫散落在宫里各处的人,更要视宫里的规矩如无物。

&esp;&esp;还要给她捏圆搓扁,昨儿回宫换衣裳,亵衣儿他自己扯了扔在地上,吴良辅那么伺候老了的,捡到手里也禁不住顿了顿,退出去的时候脚步轻飘飘的不自然。都是她勾的,他对着她,不晓得如何把持到今日的。

&esp;&esp;他攥攥她的手算是应了。后来两人都不说话,沉默地携手推开一扇一扇的门,沐同一阵风,嗅同一缕香,终于走到太液池的码头。

&esp;&esp;“上次,你跟董鄂氏聊天,不是喜欢杭州?江南不太平,去不得,我们撑只江南的乌篷船。”福临一边说着,跳下船,回身架着金花的咯吱窝把她端下来,“正好太液池的荷花开了,行至荷花深处,吃一盏老酒,装作是江南罢。”

&esp;&esp;金花在岸上看是一只乌突突的乌篷船,到了船上,船板软绵绵,设着牙席;长短篷里装饰着毛峰锦缎,只外壳是个竹篾。她忍不住笑,除了乌篷船的壳子,芯子金碧辉煌。

&esp;&esp;福临坐在船尾,拿着手桨一撑,船荡离了岸。金花望着岸边影影绰绰的小宫女和小太监,笑着说:“这下好,终于不用被一队人跟着了。”

&esp;&esp;他说:“就知道你不喜欢他们跟着。”船身摇了摇,他又点点头,说,“坐下吧,这船容易翻,朕不会水。”

&esp;&esp;她在他对面盘腿坐下,手托着腮,桃花眼灼灼盯着他:“我会,我救您。”

&esp;&esp;手桨入水,激起一串水声,船稳稳向湖中行去:“万岁,您竞会划船?”草原长大的顺治帝,不会游泳,却会划船,她还盯着他不撒眼。

&esp;&esp;“不比骑射难。”他幽幽答,一边说一边抿着嘴儿笑。夜里避着人跟尚乘船的小太监学了半月而已。听她跟董鄂氏聊天,骤然冒出个这样的主意。预备了俩月,终于到今夜,荷花开得好,花叶间还生着莲蓬,风清星朗,等不及跟她行到藕花深处,“你看看后头的火折子,掌个灯,篮子里还有热老酒。”

&esp;&esp;她歪头看着他,他双手握着桨划一下,又一下,浑身藏在风兜里,两只健硕的胳膊露在外面,听他说,点点头,却不动。

&esp;&esp;“去呀。”他给她瞧得不好意思起来,学她爱用的嗔怪的语气说了一句。

&esp;&esp;“我不想回头,回头就看不见您了……”她无限依恋,伸手捡起他明黄的袍子角,跟自己的正黄袍子打了个结。

&esp;&esp;作者有话说:

&esp;&esp;竟然没写到。

&esp;&esp;那就明天吧,明天肯定“晕船”。(手动重点)

&esp;&esp;明天夜里九点,我准时。

&esp;&esp;香宵(三)

&esp;&esp;福临见金花的小手掠着两人的袍子角把玩,灵巧的手指在明黄和正黄之间翻,指上秃秃的,便问:“戒指呢?”

&esp;&esp;“脱了。摘了没人给戴,自然就没戴了。”说完,手中的结打好了,她又在荷包里摸了摸,淡然一笑,“一会儿万岁给我戴嚒?”这一句说得含着若干期待,又有些寂寥,活脱脱秋日空帐,她对镜揽妆,却无人赏看,更无处炫耀,伤心失落都平淡如纸。

&esp;&esp;他心里又不好受起来,以前是她唤他“表舅舅”他不好受,摆明了要拒他千里之外;现在她有一点伤心、失落,甚或是失望不如意,他也不好受,仿佛她是鲜灵灵的花,一个花瓣儿弯着了,蜷了边儿,花儿还没嚷疼,他先心疼。

&esp;&esp;船正行到湖中,两岸的宫阙亭阁在夜色里若隐若现,初时还能望见跟着她俩的小宫女和小太监在岸上候着,眼下也杳然不知所往,近处是一片茫茫的水,一篷孤舟,世上只有她和他。戴个戒指,何用等一会儿。

&esp;&esp;他收了桨,伸着长腿从艄公座上闪身下去,小船震了震,他俩就面对面,团团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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