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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要是我哄你呢?也有可能并不丑,只是我哄你。”她反手攥住他逡巡的拇指,捏着他指节上的痘儿,抬眼找宝音。宝音早悄无声息退出去,只留他们两人在屋里。
&esp;&esp;金花找了一圈不见宝音,又开始作怪,揉着福临手上的痘泡,那滋味,又疼又痒,她一捻,福临就一哆嗦。
&esp;&esp;“刚你见朕就闭眼睛,大约……是丑的。”他忍着疼,颤着声儿说。英俊惯了的人,要他承认自己丑陋,也是件难事。
&esp;&esp;“那又如何?难道以后你看到我就扭脸?那日子还怎么过……再或者如果哪天我老了、胖了、丑了,你要我见你也转过脸去嚒?”她把手指从他指缝里穿过去,两个掌心对着掌心,握成个拳,“所以你还是老老实实对着我。只要你还是你,就算丑了,你也照旧是你,我也依旧跟以前那么对你。”
&esp;&esp;一席话还没说完,福临把眼睛转回来,小心看着她的脸,说:“刚说脸也疼?”
&esp;&esp;她扭着脖子,把右脸转到亮里,说:“这边疼,里头牙把腮磕破了,外头也淤青了吧?一说话就疼。”目不转睛盯着他的脸,他的脸色好多了,可她仍怕他跟上次一样,说着说着就昏过去,死了一样,简直心理阴影。
&esp;&esp;他顺着她的脸看,细细瞅了,白腻细滑的肌肤,羊脂白玉一般,清清楚楚的三根手指印,说:“好像是紫了。这些该死的奴才。身上还哪儿不舒坦?”抬着一只手想摸摸她的脸,可看到自己手上的痘儿,他又犹豫了,只弓着手指背轻轻刮了刮她的颊,“这儿疼?”
&esp;&esp;她一把抓住他的手,自顾自凑上去,眼睛瞅着他不松,可怜巴巴地把脸贴着他的掌心,小声说:“你醒着我就都好了,你能离我近点儿嚒?”
&esp;&esp;他弯弯腰,挨近她一点儿:“这么近?”
&esp;&esp;“再近点儿。”她闭了闭眼睛,小扇子一样的眼睫在他脸前忽闪两下,“这么不够近。”
&esp;&esp;他再纵过去一些:“这样?”她身上的甜香气灌了他满身满腔。
&esp;&esp;她松开手,把食指伸到他鼻下探了探,又摸着他的气息往自己脸上走,笑着说:“要一呼一吸都能吹到我脸上才行。”说着眼眶里盈起清露一样的泪,又满脸喜气,笑嘻嘻地说,“让我知道你一直好着呢,粗粗的气儿……”说到这儿她说不下去了,眼角滑出一串泪珠儿,滚在福临手上,杀得他皮疼。
&esp;&esp;心里更疼。他知道她吓坏了,生天花大约是九千九百九十九死,才有一生,他母亲都觉得他死定了,把他扔在这“废园”里不顾,只有她来守着他。
&esp;&esp;她大约也没指望他还有生的那一日。所以他昏昏沉沉时,她对他说那些话,就算是说到欢喜时,说到他们的小娃娃,底色也是悲的,她时时刻刻怕他崩了,一晚上醒几次来探他鼻下的气儿,还说他有事她也不想活了。
&esp;&esp;他一个猛子不管不顾地凑到她脸前,眼睛盯着眼睛,鼻尖儿碰着鼻尖儿,哑着声儿说:“这么近?”
&esp;&esp;“嗯。”她的这一句被他直接咽进肚里,唇接着唇,他把他的气儿送进她嘴里,又把她胸上的气儿吸了个净,逗得她止不住地抬头喘一口,复被他拖回去溺住。
&esp;&esp;这次他占尽了便宜。她总怕给他把痘泡嚼破了,三心二意地眯着眼睛偷偷看他唇边的痘儿,过了片刻终于被他耗尽了所有的进退为难,潮水一样的吻把她包了个密不透风,她也顾不得他身上的痘儿。遭不住了,她往他肩窝里钻,手指头抠在他肩头被她啃的疤上,叹着气告饶:“我知道你好着呢……”
&esp;&esp;“粗粗的气儿……”她重说着前面三个字儿,把脸埋到他颈间,无限的娇滴滴的甜香气,一个劲儿往他脖子上吹。
&esp;&esp;躲着歇了半天,她气儿喘匀了,拉着他的手摸到肚腹上,隔着衣裳,一个圆润可喜的突,“你怎么不问问它,从你醒了就对它不闻不问的……”
&esp;&esp;“朕怕你不喜欢它。你不是一直不想要……”他说着把鼻孔凑到她耳边,重重地一呼一吸,郑重说,“朕现在好着。朕亲自喘的气儿。”
&esp;&esp;金花挠挠耳朵,听着他心里“砰砰”的心跳:“以前咱俩是亲戚,亲戚生的孩子,多半活不了。我总疑心它呆不长,指不定哪天就……白白伤神,我一个人难过就结了,何苦拉你一起。现在既然没有血缘关系,你不是表舅舅……怪不得它长得这么结实,那么多折腾都没事儿。”说着她脸上飘上一片绯红,他腰好……
&esp;&esp;稳了稳心神:“中间还见了一回红,我以为它又不成了,结果却坐住了,养到现在。”她从背后抓了把袍子,往前送送肚子,调皮地说,“吓,这么大个肚子。”
&esp;&esp;给福临唬了一跳,放开肚子伸手去扶她的背,又去拉她抓袍子的手:“今儿这么多事儿,刚还嚷肚子疼,宝音说你没养好,怎么敢这么折腾……”把她虚虚抱在怀里,凑到她耳边问,“多久了?你再跟朕说说……”
&esp;&esp;“怪痒的,你别老对着我耳朵吹气。”金花挠了挠耳朵,嗔怪地瞪着他。
&esp;&esp;他抿着嘴要笑不笑,薄唇往下弯,瞪着她一本正经说:“你不是要朕的呼吸都吹到你脸上?”
&esp;&esp;“你呀。”她伸手点他的额角,看他轮廓英俊的脸歪过去又弹回来。仍是满身痘儿,可她安下心,都会对着她二皮脸了,大约是要好了。丑就丑吧,等七老八十长一脸皱纹,这痘坑痘疤就都瞧不出来了。活着便好。正想着,他又凑上来,说:“你说。说给朕听听。”
&esp;&esp;“照着你们的算法应该是两个月……”她又担心,“刚姑姑是不是跟别人说了?不到三个月不该跟人说,不吉利。”牵扯到孩子,现代人也忍不住迷信,大概因为孩子来的同奇迹一般,若干步骤,一个也没有早一步或晚一步,全都刚刚好,才能孕出这个小娃娃,即使是明白科学原理的现代人,也忍不住视之为神迹。
&esp;&esp;福临的心思却不在这儿,搂着她说:“两个月……”他抻着头看自己的手从金花背后伸出来,掰着手指头算,“如今还没交腊月,往前两个月就是,九月?”喜得他搂着她摇,“岂不是心想事成,一个月也没耽搁……朕的壹叁贰
&esp;&esp;金花问完,垂着眼睛等他的答,心里猫儿挠似的闹腾,生怕他说出自己不爱听的话。乌云珠,从起头就跟刺儿一样扎在她心上,每次提起想起她都忍不住烦躁,可情情爱爱都是扯不清道不明的乱麻,潇洒快刀都无用武之地……往常她还能优游悠哉,今儿她受了惊,又有孕,再加上他病了这几天,她受了大委屈,心里就突突冒火。
&esp;&esp;不想越心急,越没回声,福临默着不吭声,她心里烦,扁着嘴看他的脸,下意识就伸手去抠他肩上的疤,钝指甲抠疤,使不上劲儿,越使不上劲儿越火大。
&esp;&esp;福临没发觉她变了脸色,想到小娃娃,一心一意全是喜滋滋,正编派孩儿的脸怎么长:若是小公主,面貌就从她额娘脸上拓,最好眉毛眼睛鼻子,全长得同金花一模一样;文章只能在嘴唇上做一做,他俩一厚一薄,女儿小时候长一副娘亲的厚嘴唇儿,嘟着可爱,长大了从两人间折个中,比他的厚些,比她的薄些,也长个饱满的唇珠,跟她一样……怎么想着,都是个美人坯子,他满意了,伸着鼻子去蹭她肿肿的红唇。
&esp;&esp;若是个阿哥,长相还没来得及在心里描画,就被她捧住了下巴,又“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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