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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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楼家皂厂停工的这段时间，关北城出现了大量的日本香皂，哑叔搜集了所有生产和销售这些香皂的日本人工厂和洋行名单，李谨言拿到名单，看着，一个一个把上面的名字都记下来，总有，算账的那一天！于此同时，一份同样的名单也放在了楼大帅的面前。他看着表情冷若冰霜的儿子，摸了摸光头：&ldo;我知道，你肯定着急想着给你媳妇出气，不过，这事，不能操之过急，搂草打兔子，得连窝端！明白吗？&rdo;&ldo;是！&rdo;&ldo;潘广兴那边我安排了，你手下的潘振武，还有交通局的潘振学，&rdo;楼大帅语气中透出了一股阴狠，&ldo;为了他的两个儿子，他也得下死力。&rdo;楼少帅没有说话，只是抿紧嘴唇，黑眸中，闪过一抹冷厉。和丰楼的掌柜和发财，最近总是心神不宁。跑堂的伙计已经是第三次看他给客人算错钱了。&ldo;该不是，真得罪了……&rdo;&ldo;快闭嘴！你不想干了？&rdo;和掌柜上次被大帅府的人带走，不久就有风声传出来，说楼家办的皂厂，是被掌柜的亲戚，那个叫柱子的一把火给烧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猪油蒙了心，竟做下这样的事情！能进楼家皂厂干活，让多少人羡慕？也不用多好的手艺，不过烙饼蒸馒头，管两顿饭不说，一个月还发八个大洋，这样的好事，哪找去？干上三个月，都能买一亩中等的田了！&ldo;要我说，柱子死了活该！&rdo;一个三十左右，肥头大耳的厨子说道：&ldo;你们不知道，听说当初在城外的乱坟岗子找到他的时候，身上藏着一百块大洋呢！&rdo;&ldo;啊？这么多？&rdo;&ldo;可不是！&rdo;厨子凑到几个伙计近前，故意压低了声音：&ldo;据说，这事恐怕和那群小东洋有关。咱们掌柜给柱子做的保人，柱子才能进楼家的皂厂干活。柱子一死，楼家找不到正主，还不得找个人撒气，你说会找谁？&rdo;&ldo;嘶！&rdo;几个伙计同时倒吸一口凉气，心中暗道，若真是这样，这和丰楼的活，八成是不能做下去了。钱固然重要，可小命更重要啊！胖厨子说完了这番话，貌似不经意的转了一下头，果然看到门口有个人影闪过，看身形和衣着，分明就是和丰楼的掌柜和发财。被掌柜的听到嚼舌头，胖厨子非但没有紧张，脸上反而闪过一抹喜色。搓搓手，他可是按照那位爷爷的吩咐做了，剩下的五个大洋，应该能到手了吧？和发财脚步飞快的穿过两条弄堂，在一处独门独院的宅子前停下，喘匀了气，用力拍门：&ldo;开门！我来了！&rdo;宅子里的人听到动静，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婆子打开院门，和发财也没说话，提脚就往里面走。两进的宅子，绕过影壁，就是正堂，一个穿着红棉袄，眼眸狭长，面若桃花的妇人迎了出来，妇人身材娇小，却胸脯丰满，臀部滚圆，走动间摇曳生姿，堪称是天生尤物。&ldo;老爷，你来了。&rdo;&ldo;恩。&rdo;妇人是和发财民国二年抬进门的姨太太，由于和发财太宠她，后院的夫人和姨太太一心排挤，和发财脑子一热，干脆给她置了外宅。这件事闹得和发财险些和岳家翻脸。&ldo;你跟我过来。&rdo;和发财沉着脸，走进内室，把丫头和婆子都赶得远远的，门一关，开口问道：&ldo;说，你到底是谁？！&rdo;妇人愣了一下，满脸的不解，&ldo;老爷，你在说什么呢？我是阿香啊。&rdo;&ldo;阿香？&rdo;和发财面沉如水：&ldo;你和我说过你是河南人，家里遭了灾，逃荒的途中和家人失散了，对不对？&rdo;&ldo;是啊，老爷，这些你都知道的啊。&rdo;阿香说着，貌似想起了伤心事，用手绢擦了擦眼角：&ldo;当时若不是老爷救我，我就……&rdo;和发财看着她，脸上没有往昔的宠爱，他是个生意人，就算称不上精明，也不是个蠢货！&ldo;那你告诉我，一个土生土长的河南姑娘，为什么做梦说梦话，会说一口日语？&rdo;阿香脸上的神色一下子就变了。&ldo;没话说了？&rdo;和发财冷着脸，&ldo;你还不和我说实话？！柱子他是不是被你撺掇的？我就在奇怪，他那么木讷的一个人，到底是听了谁的话，会做下这样的事情？！直到有人提起，我才想起来，他没进皂厂干活的时候，可是每隔五天就要来这个宅子送一次柴！&rdo;&ldo;老爷，冤枉啊！我……&rdo;&ldo;你还要狡辩到什么时候！&rdo;和发财怒声说道：&ldo;你根本就不是逃难的乡下姑娘，你是日本人，对不对？！&rdo;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丫头和婆子的尖叫；&ldo;你们是什么人？！你们要干什么？！&rdo;和发财心中一惊，原本还哭哭啼啼，一副娇弱样子的阿香却是神色一凛，厉声问道：&ldo;你叫人来的？！&rdo;没等和发财说话，房门砰的一声被踢开，几个穿着黑色短打的大汉闯进了屋子里。大汉的腰间全都鼓鼓囊囊的，一看就带着家伙。&ldo;和老板，别来无恙？&rdo;大汉身后，一个穿着长衫，戴着圆框眼镜的男人走了出来，和发财认识他，楼少帅手底下的兵把他扣住之后，就是这个男人最先问了他的话。&ldo;萧、萧先生……&rdo;萧有德微微一笑，朝身旁的人示意了一下，两个大汉上前，一个抓住了和发财，另一个扣住了阿香。萧先生走到桌旁坐下，阿香被按着跪在他的面前，&ldo;和老板，你还不知道你这个姨太太的真名是什么吧？&rdo;和发财摇头，额头冒出了冷汗。&ldo;她叫川口香子，她的父亲是川口商社的社长川口今造。说起来，她给你做了姨太太，你真应该烧高香了，这可是个千真万确的大小姐。&rdo;说到这里，萧先生呵呵笑了起来，和发财已经面无人色，他恐怕是活不过今天了……再看向阿香，不，川口香子的目光，几乎恨不能将她碎尸万段，活活吃了！宅子外，哑叔看着紧闭的院门，神色不变，他身后的两个汉子却有些丧气，&ldo;大当家的，这下怎么办？那群穿官皮的怎么这么冒失？&rdo;哑叔冷冷看了他一眼，汉子忙一缩脖子：&ldo;大当家……不是，哑叔！哑叔！&rdo;哑叔这才转过头，做了个手势，意思是：走！先前进去的那个男人他认识，是楼家的人。看来楼家这次是铁了心的要办这群东洋人。这事还是要尽快知会少爷一声，到底怎么做，还是要少爷来做决断。走出巷子，哑叔的脚步一顿，希望这次的事情能让少爷明白，做大事就得心狠手辣！当初老爷就是想通得太迟了。他给人留余地，别人可没想着给他活路！算无遗漏，还能算得过子弹吗？李庆昌的头七早已经过了。由于皂厂发生的大火，李谨言推迟了去接二夫人的日子。原本楼夫人说，若他实在忙，楼家派人去就可以了。李谨言却坚持要亲自去接人。&ldo;娘，不是我固执，而是我必须这么做。&rdo;路都走到九十九步了，就差最后一步，必须由他自己走完。因为，这是&ldo;李谨言&rdo;必须做的。&ldo;我知道了。&rdo;楼夫人笑了笑：&ldo;你是个好孩子。&rdo;这一次，她没让楼逍再陪李谨言一起去，也没多说什么。楼家的车开到李家的大门前，门上的白幡已经撤了下来。李三老爷事先得知李谨言来接人的消息，已经等在了门边。&ldo;三叔。&rdo;李谨言走下车，向李三老爷问好。李庆云笑呵呵的看着李谨言，总觉得他这个侄子有些不太一样了。身上的气质更沉稳了，仿佛一夕之间就长大了不少。东屋里，三夫人陪二夫人一起等着，就连老太太也在。李谨言和李三老爷走进来，恰好看到老太太把一个木匣子交给二夫人：&ldo;凤芸，这是分家时说好的，你不要，可是看不起我这个老婆子？&rdo;&ldo;娘，您这么说可是让儿媳无地自容了。&rdo;二夫人忙接过了匣子，抬头就见李谨言和李庆云站在门边，&ldo;言儿！&rdo;&ldo;娘，我来接你了。&rdo;李谨言迈过门槛，诚心诚意的跪下，给老太太磕了个头：&ldo;祖母，孙儿给您磕头！&rdo;老太太的眼眶有些发红，&ldo;起来，好孩子，也是我没能耐，护不住你，让你受了那份委屈。&rdo;二夫人和三夫人忙在一边劝，三老爷也在一旁插科打诨，总算是让老太太的情绪缓和下来。&ldo;祖母，我还要去拜别老太爷。&rdo;&ldo;恩，去吧。&rdo;老太太说道：&ldo;让你三叔和你一起去。&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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