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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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了我一眼，没说话。秦漠的车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我有一种坐云霄飞车的感觉。肚子再痛也一直忍着一声不吭的颜朗终于无法忍受，他说：&ldo;妈妈，我想吐。&rdo;作为一个合格的母亲，我本来应该跟他说：&ldo;宝贝，吐吧，放开了吐，想吐就吐。&rdo;但这是秦漠的车，这个车很高级，如果颜朗真把这车弄脏了估计把我们娘两加一起卖了都赔不起。我想了一下，把外套脱下来搁在颜朗的嘴巴底下说：&ldo;吐这上面。&rdo;正专心开车的秦漠腾出一只手来在车座旁翻了翻，翻出一只白色的纸袋说：&ldo;用这个。&rdo;我把纸袋接过来，想这车确实高级，设计得很人性化，连这么细节的设施都配套齐全，果然和桑塔纳2000不可同日而语。吐完后颜朗的情况似乎有所好转。秦漠空着的那只手揉了揉颜朗的头发，转头看着我道：&ldo;孩子叫什么名字？&rdo;可怕的是他做这个动作时仍然保持着风驰电掣般的车速。我提心吊胆道：&ldo;颜朗，颜料的颜晴朗的朗，秦老师您看着前边您看着前边。&rdo;秦漠点了点头，终于把视线放到了前方的大马路上，说：&ldo;这名字起得不错，挺干净利落的。&rdo;我想，是啊，是不错，我妈一直觉得她给颜朗这名字起得好，读起来上口，寓意也深刻。改天得写封信告诉她，连名人都夸她这名字起得好。这个消息肯定能为她枯燥的牢狱生活平添一抹亮丽的色彩。颜朗在我怀里动了动，我想把他抱上来点，他却开始挣扎。我一颗心猛得沉到底，颤抖着说：&ldo;秦老师，能再开快点么？颜朗好像疼得更厉害了。&rdo;估计再开快点这车就能飞起来，秦漠说：&ldo;你给朗朗讲讲故事，转移一下他的注意力，对了，他喜欢听故事么？&rdo;我说：&ldo;他不喜欢听故事，他喜欢听冷笑话。&rdo;他说：&ldo;那你给他讲讲冷笑话。&rdo;我伤感说：&ldo;我不会讲冷笑话。&rdo;他沉默了一会儿，一只手掌着方向盘，沉思状说：&ldo;从前有一个剑客，他的剑很冷，他的表情很冷，他的眼神很冷，他的心也很冷。最后……他冷死了。&rdo;颜朗果然没再挣扎了。车在人医跟前停下。秦漠没有听从我的合理化建议，义无反顾地将车飙到了人医。我抱着颜朗蹒跚着从车上爬下来，觉得以我的脚为支点的整个世界都在晃荡。颜朗果然是急性阑尾炎，医生建议动手术。而人医不愧是秦漠这个名人推荐的医院，单是手术费就要四千。我说：&ldo;这个是不是必须马上动手术啊，缓个两天对孩子有影响吗？&rdo;医生说：&ldo;影响倒是没什么影响，我们可以先开点药控制住孩子的病情，但是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早晚都要做这个手术的，缓两天没什么意义。&rdo;我说：&ldo;这个时间其实还是有意义的，足够我转院了。&rdo;去年周越越去t大附院割阑尾，连手术带住院二千五，因为借了医学院同学的医疗卡，打对折下来省了个零头才一千二，这还不算，住院三天期间院方还赠送了三顿食堂的盒饭。周越越去年二十四，比颜朗大三倍，那阑尾也肯定比颜朗大三轮，割下来这么便宜，没道理颜朗割个小阑尾却要花周越越的三倍多价钱。何况作为一个上有七十老外婆，下有八岁小儿要赡养和抚养的穷学生，我根本不可能一下子拿得出四五千块钱出来。虽然市场经济之后，我们没有办法选择挨不挨宰，但万幸还可以选择在哪里挨宰。于是我决定带着颜朗去t大附院挨宰。但秦漠却坚持要颜朗立刻动手术。我觉得他可能认为只有让颜朗立刻动了手术，才显得他今天晚上这一趟不虚此行。作为一个名人，秦漠显然不了解有免费公厕上就绝对不上收费公厕的穷人的世界。我叹了一口气说：&ldo;秦老师，是这样的，你有没听过我们这里有句话叫人民医院宰人民啊。哦对，你应该没有听说过，我听人家说你一直在国外的。人医的医生们艺高人胆大，所以他们这里收费也收得特别胆大，除了特别傻的人民群众，我们一般的人民群众是不会随便来人医看病的。&rdo;秦漠抱着打了针之后在睡觉的颜朗说：&ldo;我病了就都是来人医看病的。&rdo;我吞了口口水说：&ldo;啊哈哈，我不是在说你，你肯定不傻呀，你看，你不是本地人，你不了解情况嘛，啊哈哈……&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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