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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劫从后视镜里看到两位老人的眼泪,心中无声叹了口气。后来是管爸爸主动说的话,他对季劫说:“季劫啊。一会儿你跟我们回家,还是……跟他回家啊?”季劫回答:“我跟你们回家。”管爸爸小心翼翼地开口,说:“……他现在跟家里等着接你呢。你能让他在家照顾你不?”季劫沉默了。管家父母忧心忡忡,再也想不到该怎么开口,心中把管天任骂了好几回。亲生父母总是向着自家儿子的。不管管天任多不好,管家父母还是希望季劫能够原谅管天任。季劫回家时已经十月中旬了。天气忽冷忽热,中午时阳光明媚,季劫把外套脱了,全家人跟在季劫身后回了家。北京的树落叶早,每年时间都不固定,天气稍微有点变冷,就开始一点一点落了。季劫的头发上沾上一片落叶,顺着头顶滑下,落到肩头,又落到地上。季远推开别墅的后门,季劫走进家门。家里没开冷风,有些闷热。房间里的人听见外面的声响,连忙走到玄关。管天任穿着白色的衬衫,袖口的纽扣没系,整齐地挽在手肘处。他的手臂上还有一条极细的褐色伤痕,提醒季劫管天任也经历过那次恐怖的意外。管天任看见季劫后,脸立刻红了,结结巴巴不知道说什么。他口齿伶俐,难得这样,旁人看了竟然觉得有些好笑。不过没有一个人笑。季劫没看管天任,他脊背很直,步履稳健,一步一步上楼,走向自己的房间。没有人跟着季劫,除了管天任。两人默契的一前一后走进房间。管天任顿了顿,他做好准备,刚想说话时。就听季劫道:“管天任,我们分开吧。”管天任蓦地睁大眼睛,屏住呼吸。季劫坐在床边,眼神严肃而冷漠。他说:“我不爱你了。”管天任什么都没说。他走到窗户边,把窗帘拉上,又拉开,缓了一会儿,才说:“季劫,你不要跟我赌气。”“我没有赌气。”季劫道,“我想得非常清楚。管天任,我想要的你给不了,我给你的你也不想要。所以就这样吧。”“我怎么不想要?”管天任有些激动,他说,“你说过无论我怎么样你都会原谅我。我不怕你跟我闹,跟我吵架,跟我冷战。只要你能原谅我,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你不能不爱我……”季劫皱眉,有些不耐烦地看着管天任,他站起身,一步一步向管天任那边走去。管天任眼神慌张。他看起来很憔悴,几天没见,瘦了一圈。季劫站在管天任面前,静静地看着他,管天任用右手握住季劫的手腕。季劫停顿了顿,轻轻摆脱管天任的手,反手握住他。“管天任。”季劫比管天任高,要微微低头才能看着他的眼睛。管天任看见季劫的眼瞳逆着光,里面好像有星芒,格外温柔。而男人说的话却那样残酷。他说:“我真的,不要你了。”说完松开拉着管天任的手。那一瞬间,管天任无法呼吸,他腿软的站不住,扶了一下墙。季劫已经从房间离开。季劫跟管天任说,把自己名下的那套房给了管天任。虽然管天任不在乎那些钱,但季劫有家,希望把两人曾经的‘家’留给管天任。并且委婉地表示,不愿意再让管天任来别墅。管天任沉默地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干净,推门离开。季劫坐在沙发上看了一下午的报纸,但看得那页一直都没翻过篇。季劫觉得自己的生命中再也不会有管天任的身影。但很快季劫就发现管天任其实并没离他很远。他就住在管家父母的房子里。一切时光倒转,好像季劫还是那个嚣张跋扈的少年,管天任还是管家热情温和的小孩儿。不过现在什么都不一样了。季劫转过身,对季文成说:“爸,我今天有时间。”季文成一愣,迟疑了一会儿,问:“什么时候有时间?”“上午、下午。”季劫说得笼统,他想了想,补充道,“晚上也可以。”季劫性格里的忠诚、责任,是与生俱来,不可磨灭的。要想早点忘记管天任,季劫希望自己能进行下一段恋情。以前觉得相亲不合适,因为爱情不能以‘结婚’的名义碰巧。它应该是水到渠成,慢条斯理的。相亲总给季劫一种急切的感觉。而现在不觉得了。现在想想那时的看法,季劫都觉得自己非常幼稚。他今年三十多岁,事业有成,父母精心挑选,第一个相亲的女孩二十五岁,是一名幼儿园老师。“我的优点就是很喜欢孩子。”短发的女孩娇羞的把头发别在耳后,满脸通红,不敢抬头看季劫的眼睛,“脾气比较温和。”父母大概以为季劫喜欢这种温柔的女孩。事实上也确实是这样的。季劫眨眨眼,坦白道:“有件事我要体告诉你。”“你说。”女孩笑弯了眼睛。“我以前跟一位男人交往过,在一起将近二十年。当然如果日后和你在一起,我不会与他再有任何联系。”季劫淡定的说完这些,轻描淡写地问,“你在意吗?”女孩的笑容僵硬了。接下来见得女孩都很好,品质、相貌、家事,由父母和季远层层把关。尽管季劫条件够好,但大多数还是在意他那位交往二十年的男朋友。哪个女孩子希望自己的爱人曾经是同性恋呢?更何况季劫如此坦白,只要问就把管天任的事情讲得清清楚楚。言语间不经意透露的爱意,是怎么都遮掩不住的。相亲进程凝固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有一位女生兴致勃勃地听他说完,问季劫:“你觉得这段恋情让你很自豪、很骄傲吗?”“不。”季劫垂下眼帘,实际上他只觉得自己蠢。“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呢?”“我只是觉得我应该坦白。有些人,不,大多数人会介意。”“你不告诉我的话,说不定我们结婚后我都不会知道。”“那更要提前告诉你了。”女孩饶有兴趣地看着季劫,问:“你对你以前的恋人也这么坦白?”季劫没回答,只是低头看着自己面前的单耳杯,手指无意识地抚摸温润的瓷器,半晌,‘嗯’的一声。“我喜欢坦白的人。你人很不错。但如果我做不到你这样坦白。”女孩咬咬唇,犹豫着说,“我不能告诉你我以前的感情。你在意吗?”“在意。”季劫兴致阑珊,又有一种相亲没啥意思的感觉,他对那女孩说,“为什么呢?你们为什么对自己的恋人都不能坦诚相待?”女孩脸一白,说:“坦诚……也有坦诚的底线。有些事情自己面对都很难,为什么要告诉别人?”“……”季劫看向窗外,道,“好,我知道了。”接下来就开始长时间的沉默。这样的相亲非常无聊,每次季劫回家都疲惫不堪,还要强打精神应付自己的父母和兄弟。季远、孙梅对季劫的婚事很是在意,一见到季劫就围过来。孙梅抱着孩子,问:“哥,今天这个怎么样?”季劫摇摇头,说:“还一样。”季远急了:“是吗?那个还是我同事的朋友呢,我听说女方性格很温和,跟我管……跟咱妈一样,怎么不行呢?”季劫急了,说:“我也不知道啊。谈不到一起去。”季劫并不恶意中伤女方,可被季劫拒绝的女孩有的不高兴,逢人就说季劫是个同性恋,性格不好,一个大男人挑三拣四,牛奶不喝,奶茶不喝,咖啡不喝,柠檬水不喝,跟这种人一起生活肯定会短命,气都气死了。即使这样,想跟季劫相亲的女孩还是很多,到后来三十分钟季劫就坐不住了,没一个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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