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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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嗯，那时候我脾气很好，从不发怒。&rdo;赵煦笑笑，&ldo;是不是跟现在大不一样？&rdo;蕙罗笑而不语，他又开始延续刚才的话题：&ldo;有一天，辅臣在帘前议事，拖得久了，我终于坐不住，便唤过小冬瓜，附耳跟他说了几句话，小冬瓜随即跑了出去。我等了等，然后也装作要更衣，退到御屏后，那时小冬瓜已拿着两副小锣钹在那里等我了。于是我们拿起锣钹铿铿锵锵地玩了起来，呵呵，也不知外间议事的人听见是何神情……&rdo;&ldo;官家是在敲锣打鼓地催那些大臣快快讲完么？&rdo;蕙罗微笑道，&ldo;我小时候在尚服局上仪礼课，也常觉得时间过得太慢，时不时就扭头看窗外，盼望下课的钟声尽快响起。&rdo;赵煦笑出声来：&ldo;怪不得现在老有人向我抱怨你不识礼数，原来是小时候仪礼课没学好。&rdo;见他提起学业问题，蕙罗小脸泛红，吞吞吐吐地说：&ldo;呃……因为仪礼很复杂、很乏味……我本来也没想到会到后宫来做事，还以为学好合香就好了……唉，别说这个了，还是说小锣钹的事罢……太皇太后听见锣钹声是何反应？&rdo;&ldo;她当时也没生气。我玩了一会儿，又回到殿中，太皇太后看着我笑了笑，神态仍是慈祥的。黄门抱我上御椅子，我继续端拱而坐，直待奏事结束……&rdo;赵煦说着说着，声音慢慢减弱，唇际笑容逐渐消散，&ldo;我原本以为，这事就这样过了，无人会追究我中途退出敲锣钹的事，但第二天，小冬瓜便消失了，我再也没能找到他。&rdo;蕙罗一惊，忙问：&ldo;他去哪里了？&rdo;赵煦黯然道：&ldo;无人告诉我他的去向，我亲政后下令去查，才知道他当年是被送往西京大内洒扫宫院，没过几年便病死在那里了。&rdo;蕙罗愕然，欲安慰赵煦又甚难找到合适的话，思量再三，也惟余一声轻唤：&ldo;官家……&rdo;赵煦勉强笑笑，道：&ldo;我亲近谁，谁便会大难临头，从小到大，都是这样……我十三岁时，宫中传出后宫已有内人怀上龙种的谣言，其实起因是我几个妹妹年幼，尚须ru母哺育，宫里便在外寻找ru母，后来以讹传讹，就传成了ru母是为我即将出生的孩子准备的。大臣刘安世和范祖禹为此接连上疏，暗指太皇太后对我管教不严，导致我过早宠幸宫人，损伤龙体。太皇太后一边安抚大臣，解释寻找ru母的原因，一边却把我身边所有的年轻内人全唤了去……等她们回到我身边时，个个红肿着眼睛苍白着脸，身上手上还有篾条鞭打的痕迹。以后她们也都成了惊弓之鸟，只要我稍微靠近她们，她们就会露出惊恐的表情……&rdo;&ldo;那官家当时有没有跟太皇太后解释过呢？&rdo;蕙罗轻声问。&ldo;没有。&rdo;赵煦回答，适才的感伤之状退去，他又呈出蕙罗熟悉的冷凝神情，&ldo;那时，我不会违抗她的任何命令。受了再大的委屈也只会自己忍着，绝不会流露出来……从十岁到十八岁期间，我都不是真正的皇帝，只是太皇太后的孙子。在朝堂上，我与垂帘的太皇太后相对而坐，议事的大臣有话从来不对我说，而是直接走到帘前，向太皇太后禀奏，我唯一能做的，便是像个木傀儡那样一动不动地端坐着，盯着大臣们的臀背呆呆地看……有一次，太皇太后问我：&lso;听大臣奏事，官家意下如何？为何不发一语？&rso;我这样回答：&lso;娘娘已处分，还要俾臣说什么？&rso;……从太皇太后垂帘到上仙的整整八年间，我的一切全是由她安排的：读的书，做的事，用的器物，娶的皇后……她从来不会问我喜不喜欢，只要她认为是好的，我就必须接受；如果她觉得不好，我就必须放弃……我也一直默默地接受她的所有安排，除了一件事……&rdo;蕙罗听得入神，不知不觉间已移至他榻前近处，见他停顿当即追问：&ldo;什么事？&rdo;&ldo;一张旧桌子。&rdo;赵煦道，&ldo;那是我常用的桌子，太皇太后觉得旧了，命人用新的换去，但我又让人搬了回来。太皇太后看见便问我，为何要坚持用它，我说：&lso;这桌子是爹爹用过的。&rso;她一听，竟然当场落下泪来。&rdo;蕙罗不解道：&ldo;太皇太后是因为想起先帝，所以心里难过么？&rdo;赵煦摆首，淡淡一笑：&ldo;她是由此看出，我喜欢先帝用过的东西‐‐并不仅仅是这张桌子。&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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