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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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个英俊而矜持的男人，笔直地坐在椅子上，神情冷漠，目光奇特而空洞，看人的时候仿佛含着一种说不出的压力。他明明注视着你，却让你觉得他离你很远。他看见荷衣进来，并没有起身相迎，似乎也不打算向她问候。而这屋子里，也没有一把多余的椅子。她就这么站着给人审视，滋味当然不好受。但她决心忍一忍。为了挣到钱，她一向很能忍。虽然她觉得慕容无风态度傲慢，转念一想，此人年少成名，必定是个天才。天才的脾气总有些怪。所以她迎上他寒冰似的目光，弯起嘴角，笑了笑，道：&ldo;你好。慕容先生。我姓楚，叫楚荷衣。是个跑江湖的。外号叫做&lso;独行镖&rso;。&rdo;慕容无风的表情丝毫不变，漠然地看了她一眼，目光迅速越过了她的脸，停留在远方的某一点上。过了一会儿才缓缓地道：&ldo;我对于江湖上的事情，一向不大明白。&rdo;他的声音出奇地低沉，低沉得近乎柔弱，说话的速度也很慢，似乎每说一个字都很费力。&ldo;什么是&lso;独行镖&rso;？&rdo;他慢慢地问道。&ldo;就是押镖，只不过是单干而已。&rdo;她笑了，&ldo;实际上我经常干的事情是替人押送棺材。&rdo;&ldo;押送棺材，这也是一种职业？&rdo;他皱起了眉头。&ldo;嗯。&rdo;&ldo;他们说你的武功不错。三个月前飞鱼塘的刘寨主还到这里来过，三个月后他的鱼鳞紫金剑就已到了你的手上。&rdo;他看着她腰上的剑，慢慢地说道。荷衣道：&ldo;武功么马马虎虎，我和刘寨主虽素昧平生，这剑却他送给我的。&rdo;&ldo;他为什么要把这么名贵的宝剑送给你？&rdo;&ldo;因为他发誓此生再不使剑。他在我手下败了一招，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可我偏偏是个女人，他认为败在女人的剑下是奇耻大ru。&rdo;&ldo;难怪赵总管一定要把你请来。他一向对刘鲲佩服的很。&rdo;他这句话很像是恭维，但脸上的神情却连一点恭维的意思都没有，语气反而还含着些讥诮。&ldo;我对刘鲲也很佩服。我其实对他那样子的男人都很佩服。&rdo;&ldo;哦？&rdo;&ldo;他们败在了女人的手下，却还是照样看不起女人。这种气度，我想不佩服都不行。&rdo;慕容无风愣了愣，道：&ldo;我好象对你方才的话有点肃然起敬。&rdo;荷衣道：&ldo;不敢当。&rdo;慕容无风拿起笔，在一张纸上写了几个字。他写字的手居然是左手。然后他把纸条递到她面前，道：&ldo;拿着这张字条，你可以到赵总管那里去领六千两银子。我现在还有几个病人要瞧，晚上子时二刻你再到我这里来。我会详细告诉你要做的事情。&rdo;荷衣拿着纸条，充满疑惑地看着他。他道：&ldo;你还有事？&rdo;&ldo;没有。&rdo;&ldo;你住在哪里？&rdo;&ldo;停云馆。&rdo;&ldo;搬到听涛水榭。这样你今天就用不着出谷。&rdo;说完这句话后，他的眼睛就盯在门口上。那意思虽没有说出来，荷衣却明白是&ldo;送客&rdo;两字。※※※荷衣从慕容无风的书房里出来时候，脑袋还有些发晕。赵谦和却还在竹梧院的门口等着她。见她出来，急忙问道：&ldo;怎么样？&rdo;楚荷衣道：&ldo;还行。这是他的字条。&rdo;赵谦和喜道：&ldo;这么说，这件事总算是定了？&rdo;荷衣道：&ldo;慕容先生说，请赵总管在听涛水榭里找一间客房，这样我就不必回到停云馆了。&rdo;赵谦和一愣，道：&ldo;听涛水榭？你住在那里？&rdo;楚荷衣道：&ldo;怎么？那里不好？&rdo;&ldo;没什么不好，只不过听涛水榭就在竹梧院内。&rdo;水榭就在湖边，亭榭与游廊相接，房子里自然又是一种别开生面的精致。不过荷衣一向对住处并不留意，因为她知道自己在哪里都住不久，所以将衣物略收拾了一下，往熏笼里添了一把红罗香炭，便走出水榭，在走廊上凭栏而坐。面前是百亩残荷，夕阳正慢慢沉入湖底。远处水天相接之处，飞鸥点点。暮色四合时，晚霞在天边敛起了最后一道红色，空气中忽然充满了水糙和荷花的香味。赵谦和把她叫出去吃了一顿沉闷的晚饭，谈笑了一会儿，天便已黑了下来。荷衣踱回自己的房子，觉得四周出奇地宁静。无边的夜空似已与远处的群山溶成了一体。隐隐传来的涛声和蛙声驱人入睡，而偶尔一声夜鸟的长鸣，又把人从梦境中逐出。荷衣在水榭旁边坐了很久，一直坐到午夜才慢慢起身，慢慢踱到慕容无风的书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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