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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盈玉已经说过,&ldo;若是陛下有个万一,新皇登基,我们马上结婚。&rdo;倒不是徐盈玉恨嫁到这种地步,实在是林永裳仇人不少,且林永裳是正经的范家人。明湛在位时,尚有人拿此说事儿,多亏明湛肯周全林永裳。万一明湛龙御归天,林永裳占着天下数一数二的大肥差,多么的惹人眼红。一朝天子一朝臣,下一任天子不一定肯用林永裳。徐盈玉有此提议,为的是林永裳的安全。不管怎么说,徐叁在朝为次辅,若是林永裳做了徐叁的女婿,哪怕有人想收拾林永裳,也得先掂量掂量。徐盈玉此心此情,说话的时间与分寸,拿捏的分毫不差。如今林永裳除了对徐盈玉的倾心爱慕,心内不是不感激。福州城。明湛也得知了淮扬丝绸绣品招商会的消息,拿着烫金的帖子好一番掂量,笑道,&ldo;林永裳如今三十五岁,就做了封疆大吏,朝中多少人不服。因这个,我听了几缸的酸话&rdo;花瓣一样饱满的唇勾起一抹亮丽的微笑,明湛眼神流转,&ldo;单论这份伶俐,林永裳算是其中翘楚了。更难得提,他也不掺各帝都那些烂事儿,一心扑在淮扬上。这样既会做官、又会做人,也难怪能步步高升了。&rdo;阮鸿飞道,&ldo;林永裳心地纯正,难得不迂腐,比范林希要强。不过,他血海深仇未报,将来认祖归宗时,怕是难上加难。&rdo;阮鸿飞向来是走一步看三步,林永裳如今的功绩越大,将来报仇认祖的可能性越高,他不得不提前给明湛打个预防针啥的。&ldo;其实,现在姓林,又有何妨碍。当年范家的官司,已经过去二十年,再想翻案,谈何容易。&rdo;明湛笑道,&ldo;我从不在乎他是姓范还是姓林,只要他有才干,只要他心正,我就会用他,正所谓英雄不论出处。&rdo;明湛的心胸比凤景乾要更加宽阔,或许是因为他的母亲是卫太后,他从未如何厌恶忌讳过当年戾太子一系的人。而当年那些死去的人,不一定就罪不可恕。有许多,是站错了地方。他们死,并非是因为罪责,而是因为情势,不得不死。如今明湛为帝,命越侯府平级袭爵,这本身就是一种暗示。其实,这也是卫太后如今的处境。除了那些明湛亲自提拔起来的得力干将,还有当时因支持戾太子而缩头做了几十年乌龟的家族。他们将自己家族的兴起,寄托在明湛的执政上。这些家族,首先就以卫太后的母族永宁侯府为代表。帝都这样热闹,老永宁侯却闭门称病已久。实际上,老头儿结实硬朗的很。仁宗皇帝末年的夺嫡之争,以及凤景乾执政的二十年风雨,老永宁侯都挺过来了。如今自己的女儿代政,老永宁侯自然更是没将帝都这场风云放在眼中。倒是卫颖嘉脸色一日憔悴似一日,老永宁侯叫了卫颖嘉来,并没有多问卫颖嘉憔悴如斯的原因,只是道,&ldo;当年,德宗皇帝时,仁宗皇帝还没登基,只是太子,方皇后也仅是太子妃。那会儿,永宁侯府与靖国公府为通家之好。德宗皇帝宠爱权妃,权妃的儿子顺王殿下亦得德宗皇帝的心意。后来,顺王殿下在马场骑马时不慎落马,就此伤了腿,落下跛疾,无缘帝位。&rdo;&ldo;你也许会说,顺王殿下原就非东宫太子,怎会与帝位有干系?&rdo;老永宁侯苍老的脸上露出温和的神色,&ldo;事实上,仁宗皇帝脾气温和又心软,文武都不及小他数年的顺王殿下。仁宗皇帝的优势在于,他是嫡出皇子,又有一个能干的太子妃,在靖国公府与先镇国公府的鼎力支持下,以仁宗皇帝的嫡长出身,就此正位东宫。&rdo;&ldo;不过,后宫里,皇后早逝,权妃代理六宫,德宗皇帝宠爱幼子,东宫的日子极是艰难。&rdo;老永宁侯轻声道,&ldo;顺王殿下去骑马并非偶然,且马上早被动了手脚,连同后来会诊的御医都被买通,所以,顺王殿下落下残疾,再不能威胁东宫地位。接着,仁宗皇帝的奶嬷嬷顺慈夫人,拼了性命,自己服毒来抹黑权妃,自此,权妃失六宫之权。&rdo;&ldo;顺王是德宗皇帝最为宠爱的儿子,此事,在当时若是走漏万一,就是倾族之祸。&rdo;老永宁侯道,&ldo;我那时也很年轻,尽管做了,仍是害怕,日日恶梦缠身,不得安宁。&rdo;&ldo;颖嘉,这世上没有绝对的纯臣。若没有顺王此事,我就无法取得仁宗皇帝的信任,自然没有后来永宁侯府二十年的兴盛。&rdo;老永宁侯叹道,&ldo;我们与靖国公府的关系太密切,再怎么也挣脱不开与戾太子的关系。太后娘娘幼时,刚满周岁就被送到坤宁宫抚育。当年,我何尝不知太上皇与镇南王忌讳方皇后,但是联姻势在必行。你觉得这些年太后娘娘在云贵过的好吗?&rdo;&ldo;我们永宁侯府与镇南王府的联姻,是纯粹的利益联姻。我为了了将永宁侯府从戾太子的泥潭里拽出来,太后娘娘就必需做出牺牲,那个时候,永宁侯府可以用来联姻的嫡女,只有太后娘娘。&rdo;老永宁侯静静说道,&ldo;联姻只是第一步,接下来,是二十年的韬光养晦,方有今日。&rdo;&ldo;我们永宁侯府的今天,是先祖沙场浴血,是历代永宁侯汲汲经营,也是所有永宁侯府子孙做出无数的牺牲得来的。&rdo;老永宁侯声音镇定,&ldo;在这个位子,你会做无数个决定。但是,最重要的决定,只有那么一两个。有些决定,做了,就不要后悔。否则,你的犹豫,会害死无数人。&rdo;&ldo;我明白,父亲。&rdo;卫颖嘉并非不通世事与权术,他明白无数次的站队,其实就是对皇权的一种投资。现在卫太后虽是女流之辈,但是,卫太后牢牢把控着后宫三位小皇侄,就是内阁宗室,先前也不敢在卫太后跟前儿放肆。老永宁侯道,&ldo;太后娘娘是陛下的生母,效忠陛下,就是效忠太后。&rdo;人并非没有悲悯是非之心,但是,当一个人的生存都受到威胁时,亲儿子都能切巴切巴生吃了,什么道德伦理都是狗屁。何况在皇室,父子兄弟相残更是常态。他们卫家,不过是做了皇家的一把刀。何需愧疚?无需愧疚!还是太嫩啊,老永宁侯看儿子一眼,打发了卫颖嘉下去,自己收拾收拾进宫去了。事实上,连凤家兄弟都给明湛闹的云山雾罩,老永宁侯的处境比凤家兄弟也好不到哪儿去。好歹凤家兄弟还有明湛去信通风,老永宁侯是两眼一摸黑,完全靠猜的。稳住儿子,他得先去女儿跟前讨个主意。多年来,卫太后历经风雨,早已修练的宠辱不惊,心如止水。老永宁侯来时,正好碰到安国公一行人出去。都在帝都讨生活,彼此打个招呼,老永宁侯就随着领路的内侍去了宣德殿偏殿。卫太后温声道,&ldo;父亲免礼。&rdo;老永宁侯坚持将礼行完,方由内侍搀扶着起身,坐在宫女搬来的绣凳上,笑道,&ldo;老臣许久没来宫里请安,尽管知道娘娘一切安好,仍是忍不住惦记娘娘的安康。如今,宫内外事务都压在娘娘身上,娘娘一定要保重啊。&rdo;卫太后笑了笑,&ldo;宫里,太皇太后是老祖宗,德高望众。其余皇帝并没有多少妃嫔,余下的皆是太上皇的妃妾,太妃、太嫔什么的,她们多是吃斋念佛,故此,事务不多。国事有内阁处置,萧规曹随,倒不用费多大的力气。&rdo;&ldo;这就好这就好。&rdo;虽然卫太后代政不显山不露水,无功无过的模样,但是,对于一介女流,初次代政,能将事情处理的上平八稳,已经是一种难得的本事。老永宁侯笑拈胡须,接过宫女捧上的温茶,谢赏后呷了两口道,&ldo;刚刚臣进宫时,正好碰到安国公几人出去。现今,老臣也不怎么在外走动,乍一见,他们也都是一把胡子的人了。&rdo;卫太后露出一个微笑,&ldo;八月十五快到了,今年事情多,我想着,就不大办了。他们都是老亲贵,记得以往还在坤宁宫见过他们,许多年不见,果然是老了。&rdo;不仅人老了,胆子也变得小了。仁宗末年戾太子的失败导致这几家二十年的郁郁不得志,安国公几人是宁死都不愿再掺和什么立储之事了。不论是卫太后继续当政,还是择立皇侄为储,几个老东西只管装糊涂。老永宁侯道,&ldo;是啊,人都有老的那一天,老就老了吧。就是老臣,如今也欲发懒怠的见人。老臣倒是听了一件稀罕事。&rdo;不待卫太后相问,老永宁侯便道,&ldo;先前栖凤山不是塌了一小处儿,露出一块儿神铁,上有天文莫识么。&rdo;&ldo;当时,朝廷上下莫不将此认为是天降神谕。不过,也不知怎么传的,老臣又听说,那东西,是有人造假的。&rdo;老永宁侯原就不信,说句老实话,这种神仙祥瑞,造假的事儿数不胜数。当年德宗皇帝就好这口儿,仁宗皇帝亦钟情于此,老永宁侯没少干,时不时的弄只仙鹤白鹿的当祥瑞献给皇帝,以讨皇帝欢心。现在的山崩神铁现,与老永宁侯的祥瑞是同一个路数,实不足为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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