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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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乔一抬头，看见门上写着&ldo;美术教室&rdo;。&ldo;这些年都追求升学率，体育有加试，还算凑合，音乐和美术课基本都是摆设，&rdo;老主任说，&ldo;余老师在的那会，学校还有美术特长生，后来政策改了，咱们学校不招&lso;美特&rso;了，美术教室也就成了参观用的……我看看是不是这把钥匙。&rdo;说着，门&ldo;咔哒&rdo;一声打开了，一股缺少人气的气息扑面而来。老主任打开灯，指着墙上的一副人物肖像的油画说：&ldo;你看，那就是余老师画的。&rdo;郎乔愣了愣，她是外行人，看不出画得好与不好，只觉得那人物肖像很逼真，逼真到她一眼就看出来，画上笑靥如花的年轻女孩长着和朱凤一模一样的凤眼和酒窝，她穿着一条裙子，眼角弯弯地冲着画外人笑，叫人一看就心生好感。油画下面贴着标签，写着题目、作者和日期。是余斌画于十五年前，画作名叫《梦中情人》。到如今，画中仙笑靥依旧，画外人却成了个满心怨毒、面目可憎的女人。&ldo;在这呢，&rdo;教导主任打开一个展示柜，对郎乔说，&ldo;姑娘，你过来看看‐‐这是不是就是你要找的东西？&rdo;郎乔连忙凑过去，主任把一个奖状展示给她看：&ldo;余老师出事前，带着学生们去写生，其中一个学生用当时的作业参加了一个比赛，还得了奖，奖状有作者一份，指导老师一份……可惜余老师回来之后不久就出事了，都没来得及看见这份奖状。当时余老师的爱人精神不太好，看见他的东西就伤心，这东西也就留在了学校。&rdo;郎乔接过来，奖状上附有获奖作品的影印图，是一副非常美的海边风景，奖状里面夹着一张泛黄的纸条，一打开就掉了出来。&ldo;这是学生写的，他跟余老师感情很好。&rdo;郎乔戴上手套，小心地展开那张纸条，只见上面写着：&ldo;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纪念最后一次和余老师的滨海之行。&rdo;余斌死前曾经去过滨海！郎乔瞳孔轻轻一缩：&ldo;老师，您能帮我联系到这个学生吗？&rdo;埃德蒙&iddot;唐泰斯（三十八）&ldo;眼镜！海洋！你现在手里有车吗……跟我跑一趟机场，立刻、马上！&rdo;郎乔急急忙忙地召唤了肖海洋‐‐找一个毕业了十几年的学生没那么容易，教导主任戴着老花镜，翻学生名册就翻了半天。当年教过这个学生的老师现在退休的退休、离职的离职，只能拐弯抹角地到处打听，足足打了一个多小时的电话，终于联系上当年这个美术生本人的时候，已经临近午夜了。美术生正在机场，准备跟家人一起出行旅游，据说是夜里的航班。郎乔和肖海洋飞车赶过去，一头冲进跟人事先约好的麦当劳。零点以后的快餐店里挤满了疲惫的旅客，十分安静，有人枕着自己的包闭目养神，还清醒的也大多不怎么彼此交谈，各自摆弄着手机电脑，放眼一看，这里就像个静止的空间。肖海洋被郎乔拖着一路狂奔，喘成了病狗，踩在地上的每一步都沉重如打夯，惊动了好几个浅眠的背包客，被人愤怒地目送了一路，总算在角落里找到了余斌的学生。十几年前的高中男生已经是个大人了，年过而立，嘴唇上留了一圈小胡子，从穿着用度上看得出，他经济条件还不错。&ldo;可以看一下证件吗？&rdo;男人态度温文有礼，但十分谨慎，先把郎乔和肖海洋的证件要过来，对着光仔细核对了防伪标识，这才略带歉意地把两张工作证还回来，&ldo;不好意思。&rdo;&ldo;没事，公民权利。&rdo;郎乔从包里取出她从学校拿到的画作奖状和字条，&ldo;这两样东西是你的吗？&rdo;&ldo;得奖的画是我画的，&rdo;男人低下头，略带怀念地翻了翻，对着奖状上的影印画端详片刻，他苦笑着说，&ldo;这是学生时代不成熟的作品，但当时的灵感真是充沛……滨海那个地方非常特别，大海那么开阔，却不知道因为什么，让人觉得荒凉又空旷，尤其是傍晚起风，灌进礁石缝里，就跟周围一直有人哭似的，又阴森又寂寞。&rdo;肖海洋和郎乔这两个唯物主义者知道滨海的底细，听完他这番十分文艺的描述，齐齐打了个寒战。&ldo;我当时已经快上高三了，按理说应该全神贯注准备专业课高考，那次到滨海去，其实就是为了跟同学们一起玩两天，随便画点东西练练手，也没打算比什么赛。不过画完以后，效果意外的好，余老师很喜欢，强烈推荐我去报名，本来也没想拿什么名次，没想到无心插柳……字条也是我把奖领回来以后夹进的。&rdo;男人说到这里，沉默了一会，神色有些暗淡地摇摇头，&ldo;其实这些年我有时候会想，滨海那个地方……会不会像民间说的那样，有点邪呢？我不是迷信，只是有时候看见这张画，总觉得里面有种不祥的气息。&rdo;郎乔摸出笔记本：&ldo;请问你还记得，当时你们是多少人一起去的？在滨海逗留了多久？&rdo;&ldo;唔……四五个人，我，老师，还有几个高一的小孩，都是&lso;美特&rso;，&rdo;男人说，&ldo;时间应该是周末，那会上学挺紧的，除了周末也没别的时间，我记得我们在那待了两个晚上……应该是周五去，周日返回的。&rdo;&ldo;住在滨海么？&rdo;&ldo;没有，那边当时连人都没有，根本没地方投宿，我们住在附近的一个农家乐里‐‐就算是附近吧，其实开车过去也差不多得半个多钟头，我们在那边租了辆车，白天取景，晚上回农家乐里休息。&rdo;郎乔连忙追问：&ldo;你们在滨海画画的时候，有没有碰见过奇怪的人或者奇怪的事？&rdo;男人抬头看了她一眼，一开口，却是答非所问：&ldo;郎警官，其实我今天之所以答应在这等着见你们，是因为以前有人问过我同样的问题。&rdo;郎乔和肖海洋同时一愣。&ldo;不好意思，之前仔细核对你们的证件也是因为这个，&rdo;男人说，&ldo;余老师出事之后，一年多吧，应该是我读大一的时候，有个人来找过我。男的，很高，中年人，自称是处理余老师一案的警察‐‐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就是莫名觉得有点怕他，你们可能看出来了，我这人有点敏感，反正我当时不太敢看他的眼睛。&rdo;&ldo;他和你聊了什么？&rdo;&ldo;他当时说要问我几个和余老师被杀案有关的事。我就很奇怪，杀余老师的凶手不都被抓住了吗，还问什么？但那个人说，有些事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他怀疑余老师被杀有隐情，而且和我们之前去过的滨海有关。&rdo;肖海洋问：&ldo;这个警察叫什么名字？&rdo;&ldo;叫顾钊。&rdo;肖海洋手肘一哆嗦，碰翻了桌上一个可乐杯，碎冰块洒了一桌子，他的表情十分难以言喻：&ldo;你说什么？&rdo;&ldo;顾钊‐‐&lso;金刀&rso;钊，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叫这个名字，怎么了？&rdo;肖海洋的手指无意识地颤抖：&ldo;能不能……能不能麻烦你再仔细形容一下，他长什么样？是不是三十五六岁，有点瘦，一米七五左右……&rdo;&ldo;年纪看不大出来，不过我觉得应该更年长一点，身高也不止一米七五，&rdo;男人仔细回忆了片刻，&ldo;我大学入学体检量的是一米七九，那人比我高，而且站在我面前的时候让我很有压迫感，方脸，长得挺有轮廓的。怎么，您认识？所以他到底是不是假警察？&rdo;随着他的形容，肖海洋神色几变，先是茫然，随后升起隐隐的怒火‐‐这不是顾钊，余斌被杀后一年多，按时间推算，顾钊已经蒙冤而死，竟然有人胆敢冒充他的身份出去招摇撞骗！他一瞬间觉得好像心里最干净的地方被人玷污了似的，如果他身上有毛，肖海洋可能已经炸成了一个毛球，他握紧的拳头&ldo;嘎啦&rdo;一声，冷冷地说：&ldo;不，他就是假的，他都问了什么？&rdo;&ldo;像你们一样，他也很详细地问了我当时滨海一行都谁去了，行程是怎么安排的，路上有没有碰到什么人，有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我说我不记得，那个男的想了想，又问我，&lso;你们余斌老师当时有没有单独出去过&rso;？&rdo;肖海洋和郎乔对视了一眼‐‐对了，如果余斌被杀，真的和他去过滨海有关，那么为什么跟他在一起的学生们都毫发无伤？犯罪分子可没有不杀未成年的原则底线，所以很可能是他单独行动时遇到了什么事。&ldo;他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确实有。我们准备离开的头天晚上，因为商量好了，第二天一早就出发回程，晚饭后，余老师特意嘱咐大家收拾好东西，这时，有个女生突然说找不着相机了。我们帮着她仔细回忆了一下，觉得她可能是落在取景的地方了。相机在学生手里算是贵重物品，余老师一听，就立刻替她回去找。因为当时天太晚了，他没带学生，自己开车去的，路上跟人蹭了车，我是第二天看他去给租车结账的时候才知道。那个自称顾钊的……&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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