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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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节（第1页）

&esp;&esp;不幸中的万幸，严宵寒在溪山村遇见的只是村民粗制的秋夜白，点燃时杂质很多，药量不算大；要是真的点儿背碰上精制的白露散，他在屋子里关了那么久，别说爬起来看病，恐怕现在人都脱了形了。

&esp;&esp;两人越往城中走，目中所见之景越令人心惊。当日京城一桩金吾卫案，闹得人心惶惶，飞龙卫对“白露散”严加盘查，恨不得把清虚观翻个底朝天。可仅仅是在这邝风城内，傅深他们一路走来，见到门口挂花灯的秦楼楚馆就有不下十家，更别提数不胜数的民间私贩的土制秋夜白。

&esp;&esp;与莺啼燕语、金粉红袖一墙之隔的街上，甚至有蓬头垢面、身体溃烂的乞丐，仍捧着烟枪不肯撒手。

&esp;&esp;这场面既奢靡绮丽，又莫名凄凉诡异，看得傅深一阵发毛，纳闷道：“真是邪了门了，就为了个破药，犯得着把自己糟践成这样？”

&esp;&esp;借着袍袖遮掩，严宵寒握着他的手，道：“你没中过药，我现在倒是能理解一些了。人生多苦，一旦体验过极乐，就再也忍受不了这人间了。”

&esp;&esp;傅深不大高兴地道：“那你呢，也打算就地飞升吗？”

&esp;&esp;严宵寒转过脸来看着他，目光温柔静定，微笑道：“我毕生极乐之时，仍是侯爷与我两心相悦的那一刻。”

&esp;&esp;傅深：“……还有没有点正经的，走了！”

&esp;&esp;他像个被良家妇女调戏了的恶霸一样甩手溜了，过了片刻，又在前面停下，等严宵寒慢慢跟上来，重新拉住他的手。

&esp;&esp;当晚两人用饭、沐浴，一切如常，严宵寒的情况始终稳定，没见有药瘾发作的迹象。傅深不放心地问了他好几回，他愈合┃要什么给什么

&esp;&esp;据说秋夜白成瘾，以前三天最为危险难捱。严宵寒听信那老大夫危言耸听，本已做好了上刀山下油锅的准备，谁料身边有个“无所不能”的靖宁侯，那些本该可怖晦暗的回忆被甘甜所包裹，竟也显得不那么痛苦了。

&esp;&esp;只是药瘾发作起来他便浑浑噩噩，虽然事前反复告诫自己不要索取无度，可往往等清醒过来之后，才发现傅深已被他折腾的精疲力竭。

&esp;&esp;过了两天，严宵寒感觉那种不辨外物、天昏地暗的状态正慢慢消退，便提出要回狐仙庙和溪山村看一看。

&esp;&esp;傅深现在天天睡到日上三竿，把十全大补汤当水喝，闻言懒洋洋地说：“当初答应我什么了？转眼就忘。”

&esp;&esp;严宵寒抿唇：“早处理完早回去，这事总不能一直拖着。”

&esp;&esp;傅深“嗤”地笑了，伸手勾了勾他的下巴：“别装的跟我欺负了你一样，可怜巴巴地给谁看呢？”

&esp;&esp;严宵寒抓住他的手，拉到唇边吻了一下，理直气壮地道：“谁心疼给谁看。”

&esp;&esp;傅深：“惯的你。”

&esp;&esp;严宵寒不着急，也不争辩，只是温柔如水地注视着他，傅深不怕他跟自己抬杠，就怕他用美色诱惑——尤其是别具风味的病美人，很快就遭不住了，松口道：“行行行，你想去就去，都依你。”

&esp;&esp;当日“咱们家到底谁说了算”的豪言壮语掷地有声，现在他那“一家之主”威严早就就着大补汤一起喝了。

&esp;&esp;溪山村靠山临水，本该是个悠然恬静、风景如画的世外桃源，谁能想到这不过百余户的小村庄里竟藏着那么多阴暗的秘密。

&esp;&esp;因这里的村民对外人极为警惕，严傅二人又太过扎眼，谁都没有易容的本事，只好蹲在村后山上的小树林里，隔着河远远观察，从天黑等到日落，看了一整天农人种地妇女洗菜，除了傅深闲得无聊用石子打下的两只斑鸠外别无所获。

&esp;&esp;“这样不行啊，严大人，”傅深道，“咱俩就是蹲到死也盯不出结果来，干脆我下去给你抓个人上来审一审得了。”

&esp;&esp;严宵寒没有答话，仿佛正在出神。

&esp;&esp;傅深伸长手在他背后拍了一把：“梦归？”

&esp;&esp;“嗯？”他像是陡然从某种情景中被抽离出来，目光从茫然收束至一线，定了定神，道：“你说什么？”

&esp;&esp;傅深对别的事不上心，只盯他盯的紧，敏锐地注意到严宵寒的不对劲，探手去抓他手腕脉门：“怎么了？”

&esp;&esp;严宵寒不知怎么想的，竟然闪躲开了。傅深习惯了他的配合，一下抓空，顿时没事也变成有事了：“躲什么？手伸出来我看看。”

&esp;&esp;严宵寒缩在袍袖下的手正在不受控制的颤抖，而且有愈演愈烈的趋势，他强忍着道：“……没事。”

&esp;&esp;“没事个屁，”傅深冷冷道，“都哆嗦成筛糠了，还跟我睁眼说瞎话？”

&esp;&esp;他在心中默念三遍“他有病，别跟他一般见识”，把心头的火强行压了下去：“是药瘾又犯了吧。”

&esp;&esp;严宵寒脸色发白，没有否认。

&esp;&esp;傅深环顾周遭，见林木蓊郁，暮色四合，整片林子里静悄悄的不闻人语，只有清风鸟鸣，不由得老脸一热，叹道：“你也太会挑地方了……”

&esp;&esp;严宵寒绝不能想象傅深这等教养、这等出身的人会在这幕天席地的郊野里屈就，一听他话里流露的意思，忙道：“不行……别乱来。”

&esp;&esp;傅深反问道：“你现在还能坚持到回县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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