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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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节（第1页）

顺着楼梯往下走，大厅里，老爸坐在沙发上看着报纸，老妈系着围裙在厨房里做着晚餐。

往窗外看去，原来天已经黑了。都市的霓虹灯取代了阳光，自落地玻璃窗向外看去，夜晚的灯红酒绿为这个城市披上了一层华丽的外衣。

“你下来了，快去洗手，等下吃饭。”老妈头也没抬的忙碌着，一会儿在锅中翻炒几下，一会儿又拿着毛巾揭开砂锅盖子试了口汤的味道。

苏九音“嗯”了一声，去了洗手间洗了手，然后帮忙将饭菜全都端上桌，神情竟然还有些恍惚。

一顿饭很简单，一盘西红柿炒鸡蛋，一盘洋葱炒肉，一盘黄瓜拌虾米，一碗蛤蜊海鲜汤。

都是简单的家常菜色，与外头酒店里的味道完全不同。没有浓重的香料味道，材料也不够豪华，但却透着浓浓的家的味道。一时间让苏九音有些鼻头泛酸。

原本她与父母的关系并不怎么好，所以经常不回家。从前就算是见一面似乎都带着浓浓的嫌弃，但此时此刻不知道出于什么心境，她竟然有些贪恋这样的美好。

她突然心头悸动，泛着一丝隐隐的恐慌。就仿佛这样美好的画面，若是不加以珍惜，随时都会变成泡沫消散在空气中一样，脆弱而无力。

老爸面无表情的看着报纸，嘴里咀嚼着食物，他向来崇尚食不言寝不语，一张报纸就能伴随他一整个晚上。而老妈却对此不屑一顾，越是在饭桌上，各种家长里短的就唠叨的越是起劲儿。

“你王婶家的儿子真不错，年纪轻轻就当了总经理，管着一大票儿的人，模样长得俊，身家也不错，年轻肯干，人又干净爱笑，赶明儿个你去见一见，看着好就交往交往。”老妈似乎对于将自己女儿嫁出去这件事十分热衷，且这个男朋友的人选全都是她一律把关。她说谁好就谁好，苏九音自己要找个男朋友领回来反而各种不待见。

苏九音就讨厌父母这一点，什么都要插手，将她的人生当成棋盘，所有的人都是棋子，只有他们才是下棋的人，心里大概有着支配一切的满足感吧。

“妈，我的事你少管。我都这么大了，有自己的思维自己的人生，你不要随便指手画脚。”苏九音的语气中带着深深的不耐烦。

“我怎么能不管？你也老大不小了，也该找个男朋友嫁了。像我们那一辈人在你们这么大的时候，连孩子都能出去打酱油了。女人终归要结婚生子，一生才够完整。”老妈孜孜不倦的教导着。

在她看来，女人的归宿终究是男人。身为一个女人，无论她有多大的才华，有多漂亮的脸蛋儿，有多丰厚的身家，有多心比天高的野心，最终都是要嫁给一个男人，相夫教子，白首到老的。

可是，像苏九音这种新时代的职业女性，早就腻歪了“男人是女人的天”这种陈词滥调了。除非遇见了对的人，那不用别人说别人催，他们自然就会想到要结婚生子。但如果只是因为年纪大了，到了该结婚的年龄了这种无稽的理由而结婚，那简直就是脑子被驴给踢了。这是跟自己多大仇会因为这种傻了吧唧的理由跟自己的未来过不去的？

“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提你们那会儿，那是一个概念吗？妈，总之我的事情我自己能处理好，您老就别再瞎操心了。你要是再说这些有的没的，我可就走了。”苏九音最讨厌的就是相亲那一套，就是不明白现在的老人怎么就那么热衷于乱点鸳鸯谱。

“你妈这也是为你好。”老爸冷不丁的插上一句，放下报纸，也不再说话，安静的吃起了饭。

“好了好了，不逼你了，见不见面的你自己看着办。”老妈似乎是看出了气氛有些压抑，也转移了话题，拼命的往苏九音碗里夹菜，说：“你看你，一个人在外面肯定没好好吃饭，这都瘦了一大圈了。要不你回来住吧，反正离你公司也不是很远，开车不用多久也就到了。在家里至少一日三餐能让你吃得好，营养也跟得上，总比吃外头那些垃圾食品来得好。”

苏九音愣了愣，拿着饭碗的手竟然还有些颤抖。

她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扒拉着碗里的米饭，将那些菜也吃得精光，似乎想要记住这些简单饭菜的味道。

直到快吃完时，苏九音突然放下饭碗，只是右手还握着筷子，又一次进入了沉默。

“回来吧。妈也不逼你了，以后凡事你自己做主。”老妈的话让苏九音苦涩更浓。

“爸，妈。吃完这顿饭，你们就离开吧。”苏九音咬了咬嘴唇，眼中竟然有不忍之色。

“你说什么？”老爸老妈一同开口，神色中有着不可置信。

苏九音闭眼，又睁开，声音飘渺，道：“我真的很想你们。虽然平日里关系不怎么融洽，一见面就要吵上两句，但是我知道，你们其实都是为我好。”

“以前我不理解。可一旦失去了，从前那些恨不得全都没发生过的糟心事都变得异常珍贵。直到现在，我越发记得你们曾经对我的每一次唠叨，每一个眼神。”

“尽管我一次又一次逼自己不要去想起你们。一次又一次告诉自己，已经失去的再也不会回来了。我告诉自己我已经不再是曾经你们口中的小九，我已经成了另一个人，我已经再也见不到你们了。所以我自欺欺人，想要假装忘了你们，想要假装记忆里没有你们，但是我真的好想你们。”

看着老爸老妈惊愕的表情，苏九音深吸一口气，继续说：“我知道心魔狡猾多端，总会变作你记忆力最重要的东西来诱惑你。我承认，那些从前我不珍惜的时光让我很怀念，很贪恋，很想就这样一辈子沉浸在这样的幻境里，可是，我终究不再是苏九了，你们也不是真的爸爸妈妈。可即便如此，我依然感激你们，让我重新经历过这样温馨的一顿晚餐。”

“只是，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晚餐结束了，你们也该离开了。我做了这短短时间的苏九，已经很满足了。所以，已经不需要你们了。”苏九音流下一滴清泪，似乎像是在吊唁。吊唁再也回不去的时光。

“你要赶我们走？你不要爸爸妈妈了吗？”老爸老妈脸上露出了伤心欲绝的表情，若是外人看了，也定然心碎。

“走吧，离开吧。离开我的心中，离开我的身体。我不想动手，别逼我亲手灭杀你们。”苏九音语气冷静的过分，就像是在强行抹杀着关于从前这段感情。

老爸老妈的影像慢慢消散，变作黑烟消失不见，苏九音再一睁眼，依然身在闭关的小屋之中。

如意境初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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