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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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节（第1页）

&esp;&esp;“找到之后呢？”

&esp;&esp;“饮够了水再启程。若是太累便多歇些时候，做足准备再重新上路；或等人来救，毕竟有水的地方，总会有人找来。”

&esp;&esp;“凭相公的经验，能找到水吗？”她像是问别人，又像是自问。

&esp;&esp;校尉还没来得及回答，李淳一已经挥鞭启程：“跟上！寻到水源，也好有补给。”

&esp;&esp;茫茫暮色中，马蹄引得平息下去的沙尘又重新翻腾。

&esp;&esp;这声势浩大的找寻，惊得飞鸟起、爬虫遁，也唤醒了湖边沉睡的宗亭。乌鸦在他耳侧呱个不停，他一把抓住乌鸦坐起来，塞了果子给它，弯起唇角看向远处，眼眸也亮起：“她来了。”

&esp;&esp;那马蹄声愈发近，宗亭却抱着乌鸦一动也不动，甚至忘记了眼下自己披头散发，形象十分狼狈。

&esp;&esp;繁星引路，马蹄声在距离湖泊不远处终于停下。有人下马，举着点亮的火把沿星河的方向朝他走来。

&esp;&esp;火光将她的脸照亮，这一刻，宗亭数日以来的挂念与期许才真正有了安放之地。

&esp;&esp;他想站起来，但之前透支得太过分，眼下每一块肌肉都疼，实在难起身，于是只能等她走向自己。

&esp;&esp;可李淳一却在两步外停住了步子。

&esp;&esp;她看清了他的模样——原本无暇的脸上多了伤口，衣服上更是血迹斑驳，因此无数要说的话就生生堵在了喉咙口，梗得她后牙槽发酸，逼得她眼眶涨疼。

&esp;&esp;他到底知不知道这计划有多自负多危险，就算要为她铺路，要这样将命搭进去吗？

&esp;&esp;她咬牙又仰头，多日来在旁人面前强装的镇定仿佛马上就要土崩瓦解。

&esp;&esp;宗亭察觉到异常，朝她伸出手，说：“我知道你会来。”哪怕心中其实也有过“万一再也见不到”的担忧，此刻也还是要这样笃定地开口。

&esp;&esp;可李淳一硬着心肠逼他以后不要再做这样的险事，遂道：“若有下次我绝不再来。”

&esp;&esp;“说是这样说，可真有下次你还是会来。”

&esp;&esp;她是他的软肋，他又何尝不是她的软肋？于是他转了话锋，反而安慰起她来：“不会有下次了。”语声低缓，这保证里甚至显出几分乖顺。

&esp;&esp;乌鸦在他怀中无辜地呱了一声，李淳一突然往前迈步，握住他伸出的手：“起来，我带你回去。”

&esp;&esp;“起不来了。”

&esp;&esp;李淳一抿唇，又往前一步借他支撑，才将他扶起来。

&esp;&esp;大将这时迎面跑来，本是好心要帮忙，却得宗亭不太友善的一瞥，于是立刻收了念头，识趣改口道：“殿下，是否立刻启程回去？”

&esp;&esp;李淳一肩头负着宗某人这个重担，咬牙应道：“让马喝够了，再补些水就上路。”

&esp;&esp;宗亭隐约察觉到她身上一触即发的怒气，于是话也不敢乱说，只任由她摆布。末了，校尉将白马牵来，帮忙将宗亭扶上马，李淳一随即寡着脸翻身上马，坐在他身后，越过他的腰握紧了缰绳，警告道：“别乱动。”

&esp;&esp;说着就调转马头，率众往南行。

&esp;&esp;白日难捱，夜晚却凉爽。一路夜风相随，星空为引，再不必走弯路。到贺兰山，考虑到宗亭的身体状况，换了马车继续西行。

&esp;&esp;车驾颠簸，宗亭却睡得很沉。他熟睡的当口，李淳一正好处理公务。条案上压满了加急送来的奏抄，摊开的长卷垂了下去，上面密密麻麻，尽是筹谋。

&esp;&esp;车队进城门，于是先停了一停。李淳一合上手中奏抄，下意识要给宗亭拉一拉掉下去的薄毯子，可却见他睁着眼，目光所及之处正是垂下去的半幅长卷。

&esp;&esp;他突然开口道：“看来殿下也并不只是为了我才来。”说着敛回视线，看向李淳一。

&esp;&esp;“我既然到了这里，自然不能白来。”李淳一索性将长卷抽出，递给他道：“既已经看了，就索性看完吧。”

&esp;&esp;宗亭撑臂坐起，接过长卷从头读下去。字字触及军政格局，也事关人丁税赋。西北局势向来复杂，女皇在位的这些年也没能将这一团乱麻捋顺捋，只放任它壮大放任它起内斗，如此下去既威胁中央集权，也不利于地方的长治久安。

&esp;&esp;先前他就已经向李淳一提议改制关陇军，眼下李淳一正是将此事一层层分解，制定出详细的操作方案来，更加周密且明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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