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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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节（第2页）

&esp;&esp;殿内摆着两个方斗形花梨木大冰釜，清凉怡人，但贞元帝眼下却因愤怒而郁热冲顶，热汗直涌。

&esp;&esp;他盯着安静跪在地上的小儿子，冷笑道：“这阵子你把朕折腾得寝食难安，还满意么？”

&esp;&esp;桓澈不语。

&esp;&esp;贞元帝愠怒难平。

&esp;&esp;他起先确实是不信他身死的，但后来始终不得他音信，又兼关心则乱，渐渐就开始胡思乱想，到后头越发觉得说不得他当真殒命了。

&esp;&esp;但眼下见着他好端端地出现在面前，连日来的诸般情绪瞬间平息，理智也复归原位。

&esp;&esp;他这好儿子分明就是在作弄他，这是在给他颜色看，逼他出手。

&esp;&esp;贞元帝越想越气，上前一把攥住儿子的衣襟：“你认为你这样使苦肉计，不，连苦肉计都不算，你只是使了个金蝉脱壳——你觉得如此便能让朕下定决心扶立你了么？”

&esp;&esp;桓澈神色不变：“父皇好似误会了，儿子绝无此意。儿子方才已说，儿子只是逃出生天之后，不便回归，这便在外面多盘桓了些时日——父皇难道希望儿子葬身火海？”

&esp;&esp;贞元帝冷冷一笑：“那你倒说说，你脱身之后究竟是为着什么缘由，才在外飘荡这许久的？”

&esp;&esp;将近申正时，桓澈才出得宫门。

&esp;&esp;他这两三月间奔波不休，方才又与父亲周旋一番，乏倦已极，靠在红锦靠背上，就生出了朦胧困意。

&esp;&esp;他跟他父皇说，他那晚逃出去之后，怕下毒手那人还有后招，便没有回去。他当时受了伤，暂且找了个庄户人家栖身。

&esp;&esp;后来伤愈，他发现些赋税征收与征兵募兵的猫腻，便没有即刻回去，在民间辗转私访近两月。

&esp;&esp;他父亲听他陈说时，始终满面阴寒，到得后头，已是面沉如水。

&esp;&esp;他父亲对他的话将信将疑，而且疑大于信。

&esp;&esp;但他的目的本也不是让他父亲信他。不论他说的究竟是否事实，有一点他父亲是清楚的。

&esp;&esp;他心里憋着一股气，这股气来源于他父亲长期的不作为与习惯性的驱使。但他不能提，一字都不能提，只能用迂回的法子让他父亲自己去猜。

&esp;&esp;他父亲先前可能被他扰乱得头脑不清，现在他回来，他气愤，但也只是暂时的，他很快就能理清事情前后。

&esp;&esp;然后再度召见他。

&esp;&esp;桓澈觉醒回府之后，顾云容还穿着那身鹅黄纱裙。她约莫是等得乏了，歪在榻上睡着了，怀里还抱着个巴掌大的锦盒。

&esp;&esp;他小心翼翼伸手过去，捏住锦盒一端预备抽出看个究竟，却不料她竟握得颇紧，他稍一用力，她又侧脸转身，嘴里嘀嘀咕咕不知在说甚。

&esp;&esp;他凑到她耳畔，低声问锦盒里装的什么，她噘嘴含混道：“不是给你的。”

&esp;&esp;“那是给谁的？”

&esp;&esp;“一块给男人佩的玉佩，你戴不合适。也别问我是给哪个男人买的……”

&esp;&esp;桓澈一顿。

&esp;&esp;给男人买的？他戴不合适？

&esp;&esp;他倏地将锦盒抽出，打开一看，果见里面躺着一枚油亮温润的和田白玉佩，玉佩双面镂空，两面均雕猛兽狻猊，精雕细琢，触手生温。

&esp;&esp;玉佩下缀的靛蓝流苏绦子是用丝绳一点点编出的平安结，深沉的冷色正与玉石相得益彰，温厚润泽之中见内敛。

&esp;&esp;那平安结显然并非玉佩上原就缀着的，他自己也去过玉器店，知道内中的玉佩至多只会配上用以悬挂的线绳，底下若要绦子，需要另配。

&esp;&esp;他看了眼顾云容。

&esp;&esp;顾云容仍未醒来。双手一抓却抓了个空，这才猛然惊觉手里的东西没了，倏然睁眼。

&esp;&esp;正对上他莫测的目光。

&esp;&esp;她初醒，迷糊了好一会儿，目光下移，定在他手里的锦盒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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