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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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子璋微微吃了一惊，随即神色如常，点点头说：&ldo;醒了？我去叫护士。&rdo;他正要起身，却被霍斯予拉住衣襟，周子璋低头看他，和声问：&ldo;怎么啦？要什么？&ldo;别，走。&rdo;霍斯予声音嘶哑微弱。周子璋无法，只好又坐了下来。霍斯予眼中的喜色渐渐加深，摩挲着搭上他的手，弱声说：&ldo;还，还以为是做梦，真的是你，太好了，这一枪挨得真是值。&rdo;周子璋只觉心里像被谁拿锤子重重打了一下，疼得你眼泪都涌了上来，他嘴唇发抖，却强忍着，合着双唇默然不语。霍斯予看着他，渐渐地笑开了，这才发现，这小子笑起来，嘴角有很深的笑纹，他拉着周子璋的手不放，带笑断断续续地说：&ldo;别担心，我，好着哪，明天，最多，后天，我，一定会下床，又生龙活虎……&rdo;&ldo;闭嘴。&rdo;周子璋仰头眨眨眼，说：&ldo;给我闭嘴。&rdo;&ldo;子璋……&rdo;&ldo;我真的很，很烦你，你知道吗？&rdo;周子璋的情绪一下爆发了，甩开他的手，哆哆嗦嗦地骂道：&ldo;混蛋，你就这么半死不活躺着算怎么回事？你以为你挨这枪是为我？那是你该的，你就是一个混蛋，你别想用这么拙劣的伎俩让我原谅你，没门！就因为你躺这我就该对你好？我就该觉得欠你的？你做的，你对我做的，你打我，把我弄进医院，我都记得呢，全都记得，全部都记得！就这样我就得原谅你，没那么便宜……&rdo;他不顾一切地骂，却忍不住呜咽出声，霍斯予挣扎着半坐起来，拉住他的手不放，手足无措地安慰：&ldo;是，我是混蛋，不原谅就不原谅，我这都是自己该的，啊，乖，没事，真没事……&rdo;周子璋单手掩面，呜咽说：&ldo;没那么便宜……&rdo;&ldo;是，是，甭便宜我。&rdo;霍斯予抖着手，牵着导管，摸上他的头发，喘着气说：&ldo;靠，你好歹头低点，我想碰都碰不着。&rdo;周子璋莫名其妙地低了头，顺着他，一下一下摸自己的头发，一边呜咽一边说：&ldo;你他妈赶紧给我好了，我不想欠你人情。&rdo;&ldo;没欠。&rdo;霍斯予笑呵呵地弱声说：&ldo;我都是上赶着为人民服务……&rdo;&ldo;看完这次没下回了，我不会再来了。&rdo;&ldo;成，那我早点好，早点出去，我找你。&rdo;周子璋擦了眼泪，怒道：&ldo;我说了，不想再跟你有瓜葛，我们分开了。&rdo;霍斯予笑了，喘着说：&ldo;嗯嗯，说得对，咱们没瓜葛，点头之交，点头之交偶尔见见也没，没违法，没违治安管理条例……&rdo;&ldo;点头之交也没有。&rdo;周子璋转头说：&ldo;我看也看过了，你自己保重。&rdo;霍斯予见他脸色微红，知道他脸皮薄，在为刚刚的失态找台阶，忙呻吟一声，说：&ldo;好难受……&rdo;周子璋一愣，随即紧张地说：&ldo;我，我去找医生。&rdo;&ldo;等等，&rdo;霍斯予弱声说：&ldo;你，乖乖坐着，别拿话噎我，就好了。&rdo;周子璋狐疑地看着他，但终究觉得自己不该跟一个重病患发脾气，坐了下来，想了想，说：&ldo;刚刚，对不起。还有，童童的事谢谢你。&rdo;&ldo;刚刚，对不起。还有，童童的事谢谢你。&rdo;这在以前，他们关系最僵的时候，几乎不能想象。霍斯予听到这句话，这瞬间，居然莫名其妙地觉得这间蓝白相间的病房光线一亮，手指上夹着的导管，身体与检测仪器相连着的那些乱七八糟的电线，突然之间都变得没那么可恶，他甚至觉得，这医院还真他妈不错，气场好，人呆着，精神特别爽快，腿上的枪伤没那么疼了，胳膊好像也有力气了，最重要的是，心脏怎么跳得这么有力这么欢实，眼前这个人，怎么就这么合自己的心意，这么能令自己高兴？就是这么简单一句话，就能让你飘上天，让你觉着为他豁出去命都没关系，再来一次，就算明知还得挨一枪，可你还是不会犹豫，因为你觉得值，别人怎么想怎么说都他妈是屁话，自己觉得值，那就是甘之如饴，那就是心甘情愿。霍斯予还记得刚刚开始的时候，他挺瞧不上周子璋的性格，霍家教育从来男人就该有男人样，铮铮铁骨，刚性顽强。他从没接触过这类斯文到骨子里的男人，以德报怨，宽宥待人，这在霍斯予观念中并不算高尚的品德，只能算傻子窝囊废，但在今天，他忽然无比感激周子璋有这样的性格，这样宽和的心态，所以，他在做了那么多过分的事情后，对方没有加倍报复回来，就算他对自己还是没什么好脸色，可是，那浸润进血脉中的善良让他无法忽略自己做过的&ldo;好事&rdo;，如果那真的算好事的话。所以，周子璋在矛盾，他在挣扎，他生气，也许是气自己竟然不能投入地恨一个人，竟然对敌人心存恻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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