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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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吸吸鼻子，环视了一下周围，尽量表现得卖力：&ldo;人架子的尸体，得烧了，留着有味儿，会招来更多。&rdo;叶流西问他：&ldo;不能埋了吗？&rdo;&ldo;不能，人架子就是从雅丹土包里钻出来的，埋回去了，后患无穷。&rdo;……不知不觉，沙暴过境，天色渐渐透出浅黄。薯条在清理院子，阿禾和老签合力，把人架子一个个拖出院外，拖到孔央的时候，昌东说了句：&ldo;别动。&rdo;老签为难：&ldo;这个……不能留的……&rdo;昌东说：&ldo;我没聋，听见了。&rdo;他站起来，俯身抱起孔央的尸体，出了院子。叶流西没跟，她爬上屋顶，盘腿坐下，这里视野一览无余，漫天沙雾间，一小片绿洲，像四面荒芜的岛。她能清楚看到昌东忙进忙出，在做些什么。他选了坡下的背风面，拿工兵铲挖出一个墓穴来。劈砍下很多树枝、灌木，在穴底铺出垫架，把孔央放上去之后，又拿糙枝覆盖住。往尸身上淋了汽油。火头蓦地窜起，带浓烟，昌东的身影在火光下模糊而又变形，又像是一点点融得更加高瘦。……叶流西翻下屋顶，进到地窖。肥唐他们正互相帮忙，或是擦酒精，或是包扎‐‐刚刚打斗正酣时没觉得，缓过来之后才发现擦、剐、蹭、肿，没人不挂彩，面对面看都觉得可笑，但因为同舟共济的经历，又倍感亲切。见叶流西进来，丁柳很亲热地叫她：&ldo;西姐。&rdo;&ldo;老待在这也不是办法，我们是不是得想办法出去啊？这里奇奇怪怪的，我会帮你们跟我干爹说话的……东哥什么时候能把车子修好？没车子我们哪都去不了……&rdo;叶流西说：&ldo;先待着，出发的话，过几天再说。&rdo;丁柳愣了一下：&ldo;为什么啊？&rdo;叶流西没吭声，她走到物资堆放的地方，那里有昌东的皮影戏箱‐‐或许是老签他们看着好奇，又或许是薯条觉得好玩，箱盖敞开，被翻得乱七八糟，很多凿刀散落地上。她一样样捡起来，放回箱子里。然后回答丁柳：&ldo;因为我累了。&rdo;荒村这一晚，昌东没有下地窖睡，叶流西让肥唐把皮影戏箱送上去，顺便把老签三个人的铺盖卷也扔上去。有时候，男人的心比女人软，肥唐居然为难了一下，吭吭哧哧：&ldo;西姐，万一人架子再来，这老弱妇孺的……&rdo;叶流西看出来了，肥唐的坏心眼仅限于坑蒙拐骗，只要不流血不伤人，半个香港他都敢贪，但一旦动真格的，他就懵了。丁柳圆瞪了眼，说：&ldo;老弱妇孺怎么了，做了不要脸的事，活该得点报应。再说了，东哥不也在上面吗？东哥能睡，他们不能？娇贵给谁看呢？&rdo;倒也是，再说下去显得自己立场不正确，肥唐抱提着东西走了。叶流西斜乜了丁柳一眼：&ldo;小柳儿说话挺中听的啊。&rdo;丁柳得了叶流西夸奖，心花怒放，她打小混场子、打群架，就喜欢行事狠辣不黏糯的人物，觉得给这样的人当狗腿子也光荣。既然被夸&ldo;说话中听&rdo;，她就继续说。&ldo;单留那三个人在外头，我还怕呢，万一又搞出什么事来‐‐有东哥看着也挺好的，他们不敢乱来，我们也睡个好觉。&rdo;她舒舒服服躺下去：&ldo;西姐，你既然累了，也早点休息。&rdo;‐‐叶流西睡不着。肥唐回来的时候跟她说，昌东没跟他讲话，拿出皮子就上手刻了‐‐这程序不对，昌东之前跟她说过，皮子刻之前，最好焖一下，把皮子和热毛巾一起送进塑料袋里扎口，皮子被热气焖软了，才方便下刀。怎么能拿出来就上手呢，尖刀对硬皮，一刀刀都是互相折磨，人也辛苦。后半夜，地窖里的呼吸声沉缓匀长，叶流西翻身向外，看到身侧空铺位上，那个被她拽歪的盖毯。她把盖毯拖过来，拿手指一下下戳，把歪出的地方一点点戳回去，又戳成形似方正的豆腐块。‐‐第二天，算是原地休整，是人就得吃饭，肥唐被派去管后勤，阿禾她们都归他指使。叶流西说：&ldo;我管你是打是骂，总之到点饭就得端上来。&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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