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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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盒里面只摆了一碗疙疙瘩瘩的凉米饭，另有一盘子菜，不知是几样菜的边角料凑出来的，全是葱丝姜丝菜叶子，清汤寡水的飘着一点油星。用力把食盒向下掼到地上，他指着听差的鼻子问道：&ldo;你们就给少奶奶吃这个？&rdo;他气的眼睛都红了：&ldo;我们两口子闹冷战，与你们有什么关系？什么时候轮到你们也去作践她了？她再不济，也是总理家的小姐，你们算是什么东西？&rdo;说到这里，他猛一挥手：&ldo;滚！再有一次，我开销了你！&rdo;听差被他骂的晕头转向，自认倒霉的立刻走了。小兰在院子里听得清清楚楚，只不做声。到了翌日上午，小兰照例到卫夫人面前陪着说话，因谈到卫英朗，她便状似无意的笑道：&ldo;要说二少爷，当真是个痴的。饶是到了现在，二少奶奶发一句话，他还当着圣旨来看呢！&rdo;卫夫人皱眉问道：&ldo;怎么？他们又和好了？&rdo;小兰答道：&ldo;这我倒是说不准，不过二少奶奶仿佛是向二少爷告了状，说是家里的饭食粗糙，不能入口。昨晚二少爷抓了送饭的人，好顿大骂。&rdo;卫夫人听了这话，气得鼻孔翕动：&ldo;真是岂有此理。就算她陆家有点根基，难道卫家就是白丁出身吗？我都能吃的饭菜，她怎么就吃不得了？老二也是蠢货，她都闹得那样不堪了，他还一味俯就着她！我听老爷说，那个东西仿佛在北京不大安分，起了外心，才吵着要和老二离婚。看看老二的脸被她挠成了什么样子‐‐我还没有见过这样粗野的千金小姐！晚上你让老二到我这来，我有话要同他讲！&rdo;卫夫人气了一天，心想我这样一个英俊斯文的好儿子，放在哪里都是讨人爱的，你姓陆的却是这样折磨欺负他，真是令人不能坐视。及至晚上卫英朗来了，她板着一张脸，直接便道：&ldo;你也是个贱种！那个东西既然闹着离婚，你便大大方方的离了不行吗？怎么就像打了几辈子光棍一样？&rdo;卫英朗沉着脸说道：&ldo;你不懂，我不离。&rdo;卫夫人一跺脚：&ldo;你真是个没出息的，难道还怕再讨不到少奶奶了不成？你父亲太任性，你又太老实了！&rdo;卫英朗认为母亲是个老太太，而自己和老太太决计不能谈拢。有口无心的敷衍片刻，他听母亲的言辞越来越激烈，不禁心乱如麻，想要撤退；哪知就在这时，卫清华却是回来了。卫清华不过四十多岁的年纪，生得虎背熊腰，满面红光，看着不像卫夫人的丈夫，倒像卫夫人的弟弟。进门之后他逮住儿子，也不知是为了什么事情，开口便是一通指责。卫英朗烦的要死，拔腿就走；不料刚刚回到房屋换了衣裳，卫清华和卫夫人居然追踪前来，不肯罢休。卫英朗本来就是满心苦楚，又是遇到这样一对不疼儿女的父母，不禁气急败坏，和他父亲对着咆哮起来。卫清华看他终日娇滴滴的没有长进，先还骂得理直气壮，然而骂着骂着，忽见儿子穿着一身天蓝色丝绸睡袍，衣袖领口绣着银色六角雪花，还是个小男孩的图案款式，胸中怒火就不由自主的消散了些许。卫英朗哪里知道父亲的心情变化，他一边叫嚷一边退到墙角，双手抓着睡袍两侧，弯下腰来拼命吵闹，吼得满脸通红，嗓子都哑了。这一场没头没脑的家庭混战，最后以卫清华的投降而告终。卫清华把卫英朗拉到身边坐下，拿了手帕给他满脸擦汗，又拍着他的后背哄他。卫夫人见儿子抖得像打摆子一样，便又埋怨丈夫：&ldo;你也是的，明知道英朗是个实心眼的孩子，还这样拿话堵他。真要把他气出好歹，我看你到哪里再找儿子去！&rdo;说完这话，她也在卫英朗身边坐了下来，夫妇两个一起安慰儿子。卫英朗气咻咻的望着前方，心中也不知是怎样一种情绪，总之是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灵魂随着呼吸起伏漂移。&ldo;只有父母的爱，是永不会变的。&rdo;他迷迷茫茫的想：&ldo;可是父母尽管爱我，却不能成为我灵魂上的伴侣。&rdo;在卫清华的摩挲与卫夫人的抚慰之下，他在心中对自己说：&ldo;此事古难全。&rdo;待到父母一同离去了，卫英朗钻进被窝，背对着小兰蜷缩起来。小兰知道二少爷本来性情温柔，只是近一阵子爱耍脾气。她对卫英朗倒是心存疼爱，这时便是静静的躺上床去，又很怜惜的为他前后掖好了被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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