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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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节（第1页）

&esp;&esp;如果我的父亲还活着，看到我跳这种舞，恐怕会愤怒地掏出手枪吧？

&esp;&esp;可我不得不承认，这种感觉很好……

&esp;&esp;我们的确跳舞了，而且跳了一整个晚上。管他的战争，管他的元首，管他的亲善，只要握上她的手我就拥有了一切。

&esp;&esp;“你真美。”我恨自己不是个诗人，说不出那些美丽的辞藻。

&esp;&esp;“你很诚实，我允许你问我一个问题。”

&esp;&esp;“问你什么？”

&esp;&esp;“我是什么人，我来自哪里，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所有男人见到我都会问我这些……”艾琳一下子抛出很多疑问。

&esp;&esp;我想了想说：“只要你能给我做一次模特，你的世界就会对我打开。”

&esp;&esp;“画家先生，你对多少个女孩说过这种谎话？”她捏了捏我的鼻子，“为什么我在你脸上看不到一点羞愧？”

&esp;&esp;“我没有骗你。”我像个急于对老师证明自己的学童，“请给我一个机会证明自己。”

&esp;&esp;“你真是特别呀，画家先生！好吧，那我们最好快一点离开。”艾琳鬼鬼祟祟掏出一串钥匙，“我刚才‘恰好’捡到了占领军司令的司机遗落的钥匙。”

&esp;&esp;“起码我们知道了夸赞我引领了整个巴黎的时尚，现在艾琳的时装已经成了巴黎贵妇们的穿衣指南。

&esp;&esp;只有陆军俱乐部里那些军官们才会对我抱怨：“为什么不多画一点我们英勇的士兵和我们激昂振奋的冲锋队员？还有我们的农田和工厂里勤劳强壮的德意志女性？”

&esp;&esp;“很遗憾，我的画作征服了巴黎的民众和评论界。难道这不是已经达到了我们亲善的目标么？”

&esp;&esp;对此他们也无话可说，只能任由我在巴黎继续住下去。我和艾琳在一起时始终如胶似漆，快乐如始。

&esp;&esp;这种快乐直到我在一次画展上看到了另一幅画为止。那幅画叫《悲伤的女人》。

&esp;&esp;我不得不承认那幅画很美，画面上的女人微锁着双眉，哀伤得如同冬日来临前最后的阳光。这让我想起柳先生告诉过我的一个故事，讲的是中国古代一位叫做西施的美人，她为了自己的人民嫁给了敌国的国王，去迷惑他的心，让那个王国衰败，但她后来却真正爱上了那位国王，于是她的脸上始终带着那种哀伤。

&esp;&esp;这是一幅伟大的作品，无可挑剔，却令我心碎。因为那幅画中的女人是我的艾琳，而且她的脖子上还戴着上个月我送的珍珠项链。这就意味着，艾琳在和我在一起的同时，也在为别的画家工作。而那个画家，却捕捉到了那么永恒的瞬间。

&esp;&esp;我傻愣地站在原地，回想着和艾琳在一起的每一天，每一幅我画给她的画，每一个关于她的梦境。为什么？为什么我就从没有捕捉到过这个哀伤的瞬间？或者说，她刻意在我眼前隐瞒着什么。我的老师以前提醒过我，人心是复杂的迷宫，我难道真的只看到了迷宫的一个角落？

&esp;&esp;“很让人震惊，不是么？”一位评论家站在我身后嘲笑道，“你的笔下她只是个时装模特，而在皮埃尔的笔下她却像是蒙娜丽莎。”

&esp;&esp;是他！那个叫皮埃尔的画家，和我在那场欢迎宴会上曾有过一面之缘，是个多情浪漫而且英俊的年轻人。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一天艾琳是他邀请来的客人……

&esp;&esp;“不要被她圣母般的笑容所迷惑，我想你并不了解这个婊子。”评论家笑着拍我的肩膀，像是在安慰我。

&esp;&esp;“你在说什么？”我恶狠狠瞪着他，准备打他一个耳光，让他把那两个冒犯的字眼儿吞回肚子里！

&esp;&esp;评论家耸耸肩说：“不只是你和皮埃尔，这漂亮妞儿曾经和一位法国军官有过婚约，但是在新婚的当夜，新郎就抛弃了她。据说是因为这个女人很天真地向丈夫坦白了少女时失贞的经历，那个军官忍受不了那种耻辱，当时就离开了，她也被赶出了家乡，辗转来到了巴黎，在贫民区的纺纱厂工作，后来被去‘参观’下等妓院的画家们遇到才成了模特。你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有过人的天赋，她有天使的面孔和婊子的心肠，男人们不过是她手中的玩物，据我所知，皮埃尔已经是她的第五位‘雇主’了。你是第六位，因为你比皮埃尔更有钱，更有权势。”

&esp;&esp;街上响起了刺耳的警报，那个讨厌的声音像乌鸦的叫声，仿佛一把钝锈的钢锯割裂了听者的心，鲜血淋漓。

&esp;&esp;“别在意，我的伯爵阁下。这种妞儿在巴黎有的是，你只是被这座城市的浪漫漩涡卷了进去，我们都经历过这种事情。”评论家拍拍我的肩膀，轻松地走开了。我握紧的拳头松掉了，我的身体陷入了冰冷的深渊。那种感觉就像回到了小时候在轮椅上的那段日子，无力、麻木，在黑暗的长河中漂流，完全脱离了自我的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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