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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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1节（第1页）

&esp;&esp;祝康转过头，看一眼赵向晚。

&esp;&esp;赵向晚点点头，示意他继续，低下开始做笔录。

&esp;&esp;祝康拿起季昭刚刚画的图画，仔细端详。

&esp;&esp;即使心中悲痛，眼里含泪，祝康依然认真审视着眼前这一幅雨夜杀人的画面。

&esp;&esp;就是这个画面，藏在心底二十年。

&esp;&esp;就是这份记忆，困扰了他多年。

&esp;&esp;就是画上的这个小女孩，一直在他梦境里出现。

&esp;&esp;祝康伸出手，轻轻抚过那个睁着大眼睛、头上一道深深刀伤、鲜血流过眼睛与面颊，却还记得示意自己藏起来不要出声的小姑娘，在内心轻轻呼唤：“姐——”

&esp;&esp;龚柔比弟弟龚勇大两岁，被杀时年仅九岁。

&esp;&esp;现在站在审讯室里、成为警察祝康其实是龚勇，1969年出生。

&esp;&esp;祝康，是龚勇的表弟，舅舅唯一的儿子。

&esp;&esp;灭门惨案发生在1975年3月，春雨淅沥，春寒料峭。

&esp;&esp;那个晚上，除了龚勇一家六口，还有一个六岁的表弟祝康。舅舅、舅妈春节期间来家里住过一段时间，祝康与龚勇、龚柔玩得开心，回到家后总是念叨，于是舅舅前几天把他送到酒湾村和表哥、表姐一起玩耍。

&esp;&esp;原本三个孩子住一个屋，睡一张床，但那一天恰好祝康有点受凉，龚勇的妈妈便将祝康抱过去照顾，和大人睡一张床。

&esp;&esp;凶手闯进袭家，杀了一家六口，误将祝康当成了龚勇，数数尸体正好是六具，以为灭了门，扬长而去。

&esp;&esp;等到第二天村民发现一家人死光，报了警，警察这才找到躲在床底下的龚勇。

&esp;&esp;龚勇惊吓过度，失忆了。

&esp;&esp;舅舅、舅妈在珠市城郊，种菜为生，发现独子惨死，伤心之下，害怕凶手报复，将龚勇抱回家中抚养，祝康与龚勇本就是表兄弟，模样相似，再加上孩子越长越大，旁边人也就没有察觉换了个人。

&esp;&esp;七十年代刑侦手段有限，雨夜消弭了所有痕迹，龚家灭门惨案并没有侦破，成为当地一综悬案。

&esp;&esp;至今记得这件事的村民，都摇头叹息：唉！好惨，一家人全死光了，都是好人呐。

&esp;&esp;也有迷信的老人至今心有余悸：恶鬼索命，一家六口，阿弥陀佛~

&esp;&esp;祝康想起来了一切。

&esp;&esp;他缓缓走到铁栅栏边，将图画举起，对缩坐在椅中的阿强道：“卢富强，你也是蔡旗乡的人吧？乡里乡亲的，为什么呢？二十年前，你也才十六岁，为什么要杀人？为什么要杀龚大壮一家六口？！”

&esp;&esp;藏在心底二十年的往事，陡然被祝康喊破，卢富强的内心充满了恐惧。

&esp;&esp;他被迫放下手，怔怔地抬起头来。

&esp;&esp;正对上一张与龚大壮有六、七分像的面孔，卢富强狂叫起来：“我也不想的！我也不想的！是他们逼的！他们说，入伙得交投名状，要杀人证道。我们建了三刀会，刺了纹身，就得杀几个人来证明自己。”

&esp;&esp;杀人证道？

&esp;&esp;祝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们是谁？！为什么要杀人证道？为什么要建三刀会？为什么选龚大壮一家六口？”

&esp;&esp;卢富强刚才神神叨叨折腾了半天，整个人精神已经几近崩溃，再加上祝康那张酷似龚大壮的脸、那瘦小却似小树一样韧性十足的身材，他的心理防线彻底垮塌，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一骨脑倒了出来。

&esp;&esp;“我们初中毕业之后没得事做，一天到晚拿闲书打发时间，那一阵子我和龚四春、卢尚武看水浒，忽然来了兴致，打算拜把子、歃血为盟。尚武脑子活，给我们这个帮派取了个名字叫三刀会，四春爱画画，就拿来蓝墨水和针，刺了个图案纹在胳膊上。水浒传里不是有个九纹龙史进吗？那一身刺青很漂亮咧。”

&esp;&esp;“有了帮会名字，又有了刺青，接下来就得干一票江湖大案。”

&esp;&esp;“尚武说水浒传里上梁山当好汉必须得有投名状，当年林冲落草为寇都得杀人证道，那我们也得拿着三把刀练练胆。我其实是怕的，可是架不住他们俩积极，就商量着到底杀谁。”

&esp;&esp;“四春说，杀他堂叔龚大壮一家。我问为什么，那不是他家亲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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