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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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第1页）

&esp;&esp;等到陈拓开完会，杨妮儿已经看完了大概，黄永年将她送到楼下，还不忘叮嘱，“这次去，得看着陈总脸色，他让举牌子就举牌子，可别出差错。”

&esp;&esp;杨妮儿像只小雀儿一样，小鸡啄米般点头，只差拍胸脯保证，“黄主管放心。”

&esp;&esp;到了车边，杨妮儿一看里面情形，却有些为难，司机坐了驾驶座，副驾驶上坐了个不认识的人，她搓着手在车边跺脚，不敢贸然开后排车门坐上去，一直挨到陈拓西装革履从办公室出来。

&esp;&esp;陈拓阴着脸，瞥了眼杨妮儿，声音里都带着寒气，冻得杨妮儿直打哆嗦，“怎么是你？年盼盼呢？”

&esp;&esp;杨妮儿僵着脸，她没料到陈拓会有这么一问，只得老实回答，“黄主管说这次招标会把握很大，所以让我跟着去锻炼锻炼。”

&esp;&esp;陈拓当场发火，“这个老黄，发什么神经，胡说八道什么。”

&esp;&esp;陈拓拿起大哥大，刚想拨电话，又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抬手腕看了眼，十点差十分，离招标会只剩下四十分钟，这里是郊区，最快速度开过去，也得半个多小时，这时候再让杨妮儿同年盼盼重新交接资料，显然已经来不及。

&esp;&esp;陈拓甩开车门，坐进去，又探身看了眼外面痴痴傻傻站着发愣的杨妮儿，压低嗓门和怒火，吼了句，“怎么？是不是还要我扶您坐进来？”

&esp;&esp;杨妮儿被吓了一跳，她站在外面，本来是想问一声陈拓，要不要她同前面副驾驶上的人换座位，可被陈拓这样一吼，她百口莫辩，好在她过去二十多年，从来都是在误解和忽视中度过，她很快调整好情绪，耷拉着脸，弯腰钻进后排，坐在陈拓身边。

&esp;&esp;司机发动汽车，他们很快到达会场，“丽海企业”的王总已经先到，坐在家族中的异类（五）

&esp;&esp;陈拓说完，松开钳制杨妮儿下巴的手，他拍了拍衣袖上不存在的灰尘，冷笑着转身离去。

&esp;&esp;杨妮儿站在原地，下巴那处疼得厉害，被陈建民压在沙发上那晚都不曾掉下的眼泪，含在眼眶里，杨妮儿倔强，咬着牙不肯让它们落下，四周静悄悄的，远处礼堂里的大喇叭轰鸣，录像似乎放完了，有一个女声在讲话，隔着老远，嗡嗡地听不清楚。

&esp;&esp;仿佛回到小时候，孤儿院里那座洋人留下的钟楼，总在午夜十二点敲响，那时候杨妮儿不过几岁，独自一人睡在一张单人床上，她容易惊醒，总是在钟声敲完之后醒来，赤着双足爬上玻璃窗前的水泥露台，在那里仰望窗外墨色的星空。

&esp;&esp;繁星点点，却没办法驱散她的害怕，一如现在，她孤单单抱着双臂，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下巴生疼，不知该何去何从。

&esp;&esp;杨妮儿在招标会的现场外一直等到招标结束，她透着门缝知道了结果，陈拓以两万的微小差距落败，“丽海企业”的王思海赢得标的，他高举双手跳起来，同身后的伙伴击掌相庆。

&esp;&esp;杨妮儿还看到，陈拓的背影落寞，本就不甚宽厚的肩膀，愈发单薄，他站起来，强颜欢笑着和王思海拥抱恭喜，杨妮儿却在他牵强扯起的唇角上，品到了英雄末路的味道。

&esp;&esp;她在会场的人行道上将陈拓的车拦下，副驾驶上的助手，从车窗里探出脑袋，扯着嗓子咒骂，“不要命了？”

&esp;&esp;那助手骂完，缩着脖子往后排睨了眼，正不知如何是好的当口，陈拓阴着脸开口，“让她上来。”

&esp;&esp;杨妮儿倔着身子，坐进车子后排，司机发动汽车，同副驾驶座上那名男子，恨不得将自己隐身。

&esp;&esp;杨妮儿两只手撑在身体两侧，屁股几乎没沾着座位，她几乎是用恳求的眼神看向陈拓。

&esp;&esp;“陈总，你信我，我不是奸细也没有泄露公司机密。”

&esp;&esp;“这次招标的底价，说实话，我到现在都不知道是多少，更不要说泄露给别人听了。”

&esp;&esp;陈拓手肘搁在车窗外沿，托着下巴，他已从刚才的情绪里恢复过来，又变成了那个冷眼旁观，好整以暇的阴冷男人。

&esp;&esp;“黄永年让你看了一早上那份文件，里面写了有我们的底价，你现在告诉我，你翻了一个多小时，竟然没看到那几个数字？”

&esp;&esp;司机跟惯了陈拓，自然面无表情，副驾驶座上那男人资历尚浅，忍不住笑出声来，笑了半身便情知不妥，又急忙用咳嗽声掩盖。

&esp;&esp;杨妮儿大窘，她搅着自己的手指，还想圆回来，可几句话在心里盘来盘去，都没办法自圆其说，索性横了心，说了大实话。

&esp;&esp;“那份文件，我没看懂，就装了装样子。”

&esp;&esp;陈拓盯着杨妮儿，一双眼睛深不见底，杨妮儿几乎以为他要在自己身上看出两个洞来，她一后背的白毛汗，正不知所措时，陈拓开口，打破了这令人难捱的时光，可惜那话令人遍体生寒，好似七月天里直直坠入冰窟。

&esp;&esp;陈拓说：“老刘，把车开到文华西路上去。”

&esp;&esp;文华西路位于文教路的西面延伸段，离着主城区有五六十公里，解放前是西宁市周边城乡居民埋葬亲人的坟地，那块儿墓地，分成两部分，一部分是五六十年代之前土葬入土的人，一部分砌成公墓的样子，一个个土格子，安放着火化的骨灰。

&esp;&esp;杨妮儿不自觉又去扯陈拓的手臂，很奇怪，虽然陈建民见人带着三分笑，可她跟着陈建民的那八个月，从来就胆寒同陈建民任何形式的触碰，而眼前这个陈拓，笑时都带着三分阴寒，可她不知为什么，总不自觉同他亲近。

&esp;&esp;她问他，“陈总，我们去那儿做什么？”

&esp;&esp;陈拓淡淡扬眉，“到了那儿，你就知道了。”

&esp;&esp;文华路住户少，算是近郊的城乡结合部，车子高速开了一个多小时，便到了，陈拓让司机将车开到坟地边，一直到开无可开，他才让车停下。

&esp;&esp;“下车。”

&esp;&esp;杨妮儿几乎以为自己耳朵出了毛病。

&esp;&esp;她头发都快炸开了，“谁？”

&esp;&esp;陈拓盯着她，“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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