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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节（第1页）

&esp;&esp;“还有东晋名士王献之，和妻子郗道茂琴瑟相和，可是新安公主看中了王献之，逼他休了郗道茂。若非郗道茂出身名门，且东晋乃是门阀政治，士族和皇权共治天下，郗道茂估摸也会被皇家弄死。从头到尾，武攸暨之妻和郗道茂何其无辜？你如果不想让胡善围步她们之后尘，就照我说的去做！”

&esp;&esp;身为锦衣卫指挥使，毛骧为洪武帝杀了太多人，有死有余辜的，也有无辜的，天子一怒，流血漂橹，岂是说说而已？

&esp;&esp;御书房。

&esp;&esp;自从胡善围高升为司言，她的话反而越来越少，越来越沉默了。身为皇后喉舌，她说出的每一句都要小心，因为别人会通过她的话来揣摩皇后的意思。

&esp;&esp;不多说一句话，不多行一步路，约束着自己，不要轻易对事情表现自己的想法，忘记自我，把自己当做皇后的传声筒，不给任何人解读话语的机会。

&esp;&esp;迄今为止，她做的很好。

&esp;&esp;只是皇上为何宣她觐见？

&esp;&esp;如果是传话或者赐给马皇后什么东西，皇上身边也有女官和太监出入后宫行走，不用把她叫过去。

&esp;&esp;胡善围带着一肚子疑问走进书房，行过拜礼之后，洪武帝开门见山：“胡司言可曾定过亲事？”

&esp;&esp;一瞬间，胡善围脑子已经过了好几圈了，“可曾”二字，八成就是知道她的过往。

&esp;&esp;洪武帝如此直接，胡善围不敢隐瞒，“微臣十四岁时与一个世袭百户定过亲事，未婚夫参与朝廷日日思爹不见爹

&esp;&esp;六品司言的壳子，就像一副盔甲，保护着胡善围。在这个女人几乎只有相夫教子唯一一项价值的时代，如果只是做一个纯粹的女人，家庭不和睦，情场又失意，胡善围无疑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esp;&esp;但有了六品司言的身份，胡善围觉得她的人生还是有成就，有希望的，前方的路也不那么难走了。

&esp;&esp;至少这一次，面对灾难，她有壳子保护自己，不像四年前那样，一个赵五娘似的“软怯怯的孤身己”，就像一只被剥了壳的蜗牛，任人践踏。

&esp;&esp;女人是什么做成的？

&esp;&esp;世俗认为是鲜花、是蜜糖、是绸缎、是脂粉、是流言、是情诗、是云朵、是灶台、是油盐酱醋、是菜篮子、是包包、是针线、是襁褓、是摇篮曲。

&esp;&esp;但，真的只是如此吗？

&esp;&esp;女人也可以是钢铁、是刀剑、是笔墨、是火焰、是双拳、是奖杯、是权杖、是官袍、是乌纱帽、是伤疤、是泥土、是岩石。

&esp;&esp;给怀庆公主备嫁、送嫁的日子里，胡善围第一次认清了自己，她由何种东西构成，以及，她需要努力的做些什么，才能把那些东西融入到自己身上。

&esp;&esp;胡善围回宫，将怀庆公主的赏赐分了分，要伺候自己的小宫女海棠分别送到陈二妹、黄惟德、沈琼莲等人，自己只留下一对玉兔捣药的白玉耳坠，当天就戴在耳垂上，去了坤宁宫复命。

&esp;&esp;孙贵妃早就到了坤宁宫，坐在马皇后的下手，听胡善围讲公主驸马拜堂的情况，“……一切都很顺利，公主赏了微臣好些东西，这耳坠子就是其中之一。”

&esp;&esp;马皇后满意的点头，对孙贵妃说道：“驸马本宫见过的，穿上朝服，简直是个谪仙人，本宫就等着抱一个玉雪般漂亮的外孙了。”

&esp;&esp;老实说，孙贵妃对这桩婚事并不满意，总觉得新驸马比大驸马出身差太多，然而公主的婚事，她没有插手的余地，只能顺着马皇后笑道：“是，妹妹也再等着抱外孙。”

&esp;&esp;民间女子出嫁，三日归宁。公主出嫁，十日后归宁回宫。和民间夫妻双双把家还不同，公主和驸马是分头行动，怀庆公主穿着全套公主冠服先去奉先殿祭拜祖先，然后拜见帝后和孙贵妃，驸马王宁穿着公服在午门外谢恩，然后进宫领宴。

&esp;&esp;怀庆公主出嫁，洪武帝亲自送到东华门、太子朱标送嫁到公主府，是以前五位公主都未有过的殊荣，因而公主归宁，皇室宗亲都到齐了，家宴很是热闹。

&esp;&esp;加上王宁，一共六位驸马，王宁相貌气质最为出众，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又见女儿双颊绯红，几乎要从眉梢溢出来的喜气和娇态，便知这对新婚夫妻琴瑟和谐，小女儿并没有因为驸马的出身远远逊于亲姐姐大公主的李驸马而不满。

&esp;&esp;女儿开心就好。孙贵妃放下了小心思，对王驸马的笑容真诚了不少。

&esp;&esp;皇室家宴，戏台上唱着洪武帝最爱的《琵琶记》，五个驸马围着王宁推杯换盏，怀庆公主换下了隆重的公主冠服，换了家常便服，牵着胖嘟嘟的小公主，教她走路。

&esp;&esp;小公主已经会走了，就是不敢放手，非要人牵着才肯走。

&esp;&esp;怀庆公主新婚，最喜欢这种漂亮可爱的孩子，不知觉的把小公主代入成自己的孩子，亲了亲她粉嘟嘟的脸，“十天不见，步子比以前稳当了。”

&esp;&esp;孙贵妃感叹道：“幸亏有她在膝下解闷，你和你姐姐都出嫁了，也就她能陪着我。”

&esp;&esp;怀庆公主环视一圈，“怎地不见胡司言？我这次归宁，还给她带了礼物，那天婚礼，胡司言出力最多，辛苦她了。”

&esp;&esp;孙贵妃说道：“今日魏国公府和西平侯府定了亲事，徐沐两家结为秦晋之好，皇后赐了礼物，胡司言出宫送礼去了。”

&esp;&esp;怀庆公主嗯了一声，低声问，“母妃，我有一事不明，婚礼这种仪式向来都是尚仪局的事情，其他司局女官只是偶尔帮帮忙，怎么皇后娘娘非要胡司言负责张罗我的婚礼？”

&esp;&esp;孙贵妃瞪了女儿，表情严肃：“皇后的懿旨岂是你能质疑的？我教你多少次了？无论帝后说什么做什么，都是有道理的，琢磨帝后的心思，就是揣摩上意，身为公主，尤其是你已经搬到了宫外，单独开府，一言一行，都须谨慎小心，你——”

&esp;&esp;怀庆公主嘟着嘴，“好了好，我错了。我出嫁之后，来宫里看您都要事先递帖子给尚仪局，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我好容易回来一趟，您别光顾着教训我呀，咱们母女好好说些体己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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