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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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节（第2页）

&esp;&esp;难怪范宫正在宫门口迎接胡善围，原来是为了对付曹尚宫的怒火。

&esp;&esp;该来的都会来。胡善围早就料到曹尚宫会来兴师问罪，她从范宫正身后走出来，正面迎接曹尚宫。

&esp;&esp;曹尚宫走近了，双目赤红，眼皮微肿，像是刚刚哭过，她指着胡善围骂道：“你自从进宫，这宫里何尝安宁一日？我早就说过，你是个灾星，她们偏不听，你祸害自己也就罢了，偏偏你没事，出事的全是别人！”

&esp;&esp;“桃花粉事件，你活蹦乱跳的，女状元沈琼莲差点丢了小命。宫里修书，你和江全两个出宫寻书，你没事，江全丢了半条命。宫里赐书，你顺风顺水，在宫里，有帝后撑腰；在宫外，燕王妃亲手教训娘家弟弟，树立外戚典范，你何尝遇到半点阻碍？个个都羡慕你的运道！”

&esp;&esp;“可是刘司言替你出趟远差，就落得个死无全尸，挫骨扬灰的下场！事到如今，你还不承认自己是个灾星！”

&esp;&esp;我们不一样

&esp;&esp;胡善围是宫正司的人，从宫正司的角度来看，赐书一事完成得相当漂亮，胡善围是有功的。

&esp;&esp;范宫正正要反驳，胡善围拦住了她，摇摇头，轻声道：“我自己来。”

&esp;&esp;“曹尚宫敢借一步说话吗？”胡善围指着路边一株大雪压枝的老梅树问。

&esp;&esp;曹尚宫道：“为何不敢？我堂堂五品尚宫，还怕你区区一个七品典正不成？”

&esp;&esp;说完，曹尚宫命令宫人莫要跟着打伞，冒着风雪，跟着胡善围到了梅树下。

&esp;&esp;曹尚宫说道：“你还记不记得，你去西安之前我说过的话？”

&esp;&esp;“我记得。”胡善围说道：“你说我必须把刘司言带回来，她若出事，我休想在宫里有一天好日子过。”

&esp;&esp;曹尚宫冷笑，“你倒是记得很清楚。”

&esp;&esp;胡善围道：“曹尚宫乃宫廷女官之首，您说的话，我岂敢忘记？虽然范宫正会维护我，但，老虎都有打盹的时候，何况范宫正只是一个俗人呢？您起码有一百种法子把我赶出宫廷——不过，您就是把我赶出去有什么用呢？刘司言已经死了，挫骨扬灰，我连骨灰都没法带回来。”

&esp;&esp;曹尚宫冷若寒冰，“刘司言是替你死的，她回不来，你也别回宫了。”

&esp;&esp;胡善围问：“为什么你不想在宫里见到我？因为你只要看到我，就会想起惨死的刘司言，你对刘司言的死无可奈何，无法惩罚元凶，让元凶偿命，所以就找个软柿子捏，出出心头的恶气罢了。”

&esp;&esp;被一语道破心事，曹尚宫扬起巴掌，“你放肆！”

&esp;&esp;胡善围每天来一趟强身健体的军体拳不是白学的，她一把抓住曹尚宫的手腕，让她的巴掌在空中停一会，低声说道：

&esp;&esp;“你知道刘司言之死的详细经过吗？她被拖进冰窖里割了舌头，口中血如泉涌，秦王还嫌弃她的嘶吼声难听，抓了几把冰沙堵住她的嘴，然后用布条封口，刘司言最后是被冰水和鲜血活活呛死的！”

&esp;&esp;曹尚宫瞪大眼睛，琥珀色的眼珠似乎要布满红血丝的眼眶里挣脱出来，锦衣卫没说的这么详细，没想到真相居然残忍如斯。

&esp;&esp;胡善围说道：“你红着眼眶，打我，骂我，赶我走，做出悲痛愤怒的样子，难道只为哀悼刘司言吗？不是，你是做给别人看的，你明知真凶是谁，内心却已经接受了真凶出身高贵，可以免于一死的结果。但是我们不一样，我胡善围绝对不接受这个结果！”

&esp;&esp;“我厚着脸皮回到宫廷，是为了将来有一天让秦王得到惩罚，杀人偿命！秦王骁勇善战，他发配边关，皇上明摆着打算再给他一次将功赎罪的机会，邓庶人的遗书已经将罪责全部揽在她身上了，别人只会说红颜祸水，秦王只是被妖妃蒙蔽。秦王立下赫赫战功，将来肯定会东山再起，依然是盘踞西北、受人尊敬的藩王！而我，绝对不会让秦王得到善终——谁给过刘司言重来一次的机会呢？”

&esp;&esp;胡善围举起右手：“我今日发誓，将来机会一到，必定以秦王之血，祭奠刘司言在天之灵。我发誓，将来我一定会把秦王做下的重重罪行，昭告天下，写入历史，将他永远钉在耻辱柱上，千秋万世，受人唾骂！他休想以邓庶人为挡箭牌，逃脱惩罚！”

&esp;&esp;“若有违誓……”胡善围举天发毒誓，“就让我五雷轰顶，不得好死！”

&esp;&esp;曹尚宫被胡善围的毒誓震撼了。

&esp;&esp;胡善围敢发誓，曹尚宫不敢，她想都不敢想，她只是马皇后用得最趁手的一个工具。

&esp;&esp;作为一个好工具，首先就不能有太多自我，太多思想，在主人容许的范围内，她可以摆威风，可以扫宠妃的面子，可以得到最好的赏赐，但唯独不能对主人的决定质疑，甚至反抗。

&esp;&esp;曹尚宫去年三十三岁就升为五品尚宫，以前历任尚宫皆年过四十，马皇后如何青睐年纪轻轻的她？

&esp;&esp;因为曹尚宫想得最少，做的最多，实在太好用了。

&esp;&esp;曹尚宫也知道马皇后看中她的原因，所以她在宫里摆谱，嚣张，样样都要掐尖，欺负其他尚字辈女官，她明白，她的表现，一定要符合马皇后的“期待”。

&esp;&esp;人人暗地里说她浅薄，殊不知“浅薄”二字，就是她的保护色，她的盾牌。

&esp;&esp;曹尚宫第一次正眼看这个以倔强聪慧，以及惊人的好运气而闻名的新进女官。她生得一副花为肚肠雪为肌的好皮囊，眼中却有风雨雷电之势。

&esp;&esp;有那么一瞬，曹尚宫觉得她所描绘的酣畅淋漓复仇真的会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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