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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荣道，&ldo;好在禁卫军与御林军都加以整顿过，忠心不二，总不会再出现逆王之乱。&rdo;流言并不会死人，这事虽然对宋嘉言有影响，但，并非没有翻盘之机。尤其彭老相爷亲来，看来，内阁还是倾向于九皇子的。彭老相爷面露忧色，道，&ldo;长期以往，恐怕局面难以收拾。&rdo;不孝的名声，谁都背不起，何况是一国皇后？宋嘉言是死是活，彭老相爷并不关心，关键是嫡皇子，母以子贵，子以母贵，不能因皇后而连累到嫡皇子才好。皇后乃一国之母，不可能因太后几句话就让皇后去死，万一中宫不稳，连累的绝非一二人，说不得会引起朝纲震荡。在这个时候，彭老相爷力求维稳，方来宋家商议此事。&ldo;当今之即，唯有先请太后回宫再说了。&rdo;宋荣道，&ldo;我倒想请老相爷同我一道进宫求见皇后，先问一问皇后的意思才好。&rdo;毕竟这事儿得跟宋嘉言商量，依宋嘉言的脾气，愿不愿意低这个头还两说。彭老相爷道，&ldo;也好。&rdo;事涉皇后，他们不好自作主张。宋荣与彭老相爷进宫倒是很顺利，宋嘉言正带着孩子们用膳，宋嘉言道，&ldo;爹爹与彭相这个时辰进宫，肯定没用午膳的吧。&rdo;遂吩咐宫人多加了两付碗筷。宋荣唇角直抽，哪里有吃饭的心，不过，规矩使然，他还是先谢了皇后赐膳，与彭老相爷分坐两畔，一时宫人搬上两小桌荤素得宜的膳食来。虽然宋嘉言赐膳，君臣有别，并不能在同一桌上用餐。五儿还偷偷的朝宋荣眨眼睛，宋荣对五儿笑笑，看她天真无邪的模样，宋荣微微叹口气。直待用过午膳，宋嘉言吩咐吕嬷嬷道，&ldo;嬷嬷，你带着皇子公主们去隔间儿休息。&rdo;因方太后离宫，宋嘉言索性将宫内皇子公主都叫到昭德殿来。五儿不乐意走，说，&ldo;娘亲，我想跟外公说说话儿。&rdo;宋嘉言笑，&ldo;今天你外公来是有要紧事，等下次带你去老梅庵看师太好不好？&rdo;五儿有些失望，不过，一想到能去山上玩儿，她又高兴起来，就乐呵呵的跟着吕嬷嬷去午睡了。待孩子们走了，宋嘉言呷口茶，温声道，&ldo;太后的事，我知道了。&rdo;宋荣问，&ldo;娘娘可有什么打算？&rdo;宋嘉言看梁嬷嬷一眼，梁嬷嬷将一份诏书取来。寻常诏书是以龙纹祥云装饰，这份诏书却是凤纹牡丹的刺绣，同样精美异常，于朝中却极为罕见。无他，这并不是皇帝的诏书，而是皇后的诏书‐‐中宫笺表。皇后被称为国母，并非只是口头儿的尊贵。在律法规矩上，同样给了皇后不逊于皇权的权利，当然，这种权利，皇后很少用。不过，皇后一旦动用中宫笺表，皇帝都不会驳回。宋嘉言写的是一份：论兄终弟及书。彭老相爷与宋荣分别看过，两人都是混迹官场多年的老狐狸，对于宋嘉言的胆量气魄却是极为佩服的。无他，宋嘉言这份诏书上话并不多，却是字字穿心断肠：昔闻庄公母，汉有窦太后，今太后娘娘意欲兄终弟及，偏爱幼子之心，天下皆知。万物有代谢，皇位有更迭，太后欲我死矣，置皇子皇女于何地。我之将死，唯望亲王殿下荣登皇位，善视天下，善视皇子皇女。这完全是赤果果的翻脸的节奏啊。宋嘉言道，&ldo;太后如此，无非是想仁德亲王登基罢了。孝顺孝顺，顺者，孝矣。既然是老人家的心愿，没有不成全的道理。&rdo;闻此言，彭老相爷立刻起身，一撩衣摆，便推金山、倒玉柱的跪了下去，道，&ldo;老臣深受陛下大恩，皇位更迭，自夏商起，从来是父传子、子传孙，除非陛下无嗣，方另择宗室承袭皇位。今陛下有数子，焉可令藩王承袭帝位？老臣请娘娘收回此诏！&rdo;说着，一个头叩在地上。宋嘉言脸上没有半分动容，根本不理会彭老相爷的话，反道，&ldo;太后置我于死地，仁德亲王意欲迁陛下、皇子、皇女们于亲王府。我死就死了，只是可惜丈夫与儿女们将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了。彭相阅事无数，精通史实，与其孩子们落入野心家之手，不如一开始就将皇位奉送。彭相不必担忧，新帝登基，照样要施恩老臣。&rdo;彭老相爷多年老臣，能做到首辅，自然是一流人物。现在后宫要翻天，昭文帝病重，哪怕不想干预后宫之事，彭老相爷也要表态了。他沉声道，&ldo;娘娘此话，老臣不敢应奉。太后是陛下生母，娘娘是陛下正妻，俱是身份尊贵之人，恕老臣直言，再如何尊贵，娘娘与太后也要遵从祖宗法度、皇家规矩。谁是谁非，谁为储君，皆要按规矩法度来。既然太后离宫，言及皇后，老臣斗胆，恳请皇后与太后当面分说一二，以正清白，以还是非。&rdo;&ldo;说到法度规矩，彭相为内阁之首，亦是东穆国法度规矩的护法之人，只是，我不知藩王久居帝都是何规矩？&rdo;宋嘉言道，&ldo;彭相是视而不见，还是有何难处，不妨与我直言。&rdo;事到如今，她是绝不容仁德藩王继续留在帝都了。彭老相爷脑中飞快盘算，沉声道，&ldo;仁德亲王就藩奏章就在内阁，既是王所请愿，没有理由不允。&rdo;宋嘉言温声道，&ldo;那就有劳彭相了。&rdo;&ldo;仁德亲王不过藩王而已，蒙蔽太后、污蔑本宫、甚至图谋圣驾，种种大逆不道，看在陛下与太后的面子，我不想计较。&rdo;宋嘉言道，&ldo;他不适合继续留在帝都，让他就藩吧。&rdo;宋嘉言的话是符合内阁利益的，不论何时，内阁都不希望藩王干政，何况是成年藩王！故而，彭老相爷应了声，&ldo;是。&rdo;内阁是倾向于代表正统的嫡皇子的，故此，宋嘉言的名声不能坏。方太后又是太后的身份，有错也是无错，既然方太后无错，就要找个够身份的替死鬼。不是别人，仁德亲王最合适。此时，若说仁德亲王没有别的想法，彭老相爷也是不信的！宋嘉言道，&ldo;亲王就藩之后，我会向太后娘娘说明一切的。后宫之事，还是无涉前朝的好。&rdo;彭老相爷沉默半晌，道，&ldo;娘娘，太后毕竟是陛下的生母。&rdo;宋嘉言笑，&ldo;我既然嫁给了陛下，陛下的体面，就是我的体面。彭相太小看我了。&rdo;抚摸着手里的中宫笺表，宋嘉言递出去，&ldo;拿去明示天下。&rdo;&ldo;娘娘三思。&rdo;&ldo;我已经三思过了。&rdo;打蛇不死，反受其害。既然要翻脸，她绝不会给仁德亲王翻身的机会。敢败坏她的名声，她会叫那对母子明白什么叫感同身受的！彭老相爷不敢像封驳方太后懿旨时拒绝宋嘉言的中宫笺表，只是彭老相爷尚未接下笺表，就被一只修长苍白的手握在了掌中。因为语涉要事，此间已经清场，宋嘉言身畔也只有一梁嬷嬷而已。她并未注意有人自隔间侧门悄然而入，而彭老相爷与宋荣二人，碍于规矩，头都不好多抬的，自然更未留心。宋嘉言侧眸微挑，便看到了一张苍白而儒雅的脸。昭文帝的脸仍然是苍白而憔悴的，鬓间几许银丝，眼神虚弱又清澈，甚至带了一点点天真的宽厚透澈。宋嘉言从未见过昭文帝这样的神色，昭文帝握住中宫笺表，声音不高，还有一点商量的意思，&ldo;先不要明发。&rdo;以前不觉着这男人有什么要紧，忽然之间失去才明白什么是依靠。宋嘉言唇角不自觉的微微翘起来，眼睛弯弯，起身扶一把昭文帝坐在正中榻上，道，&ldo;哦，你醒了，那就交给你了。&rdo;说着就要离开。昭文帝握住宋嘉言的手，&ldo;你也听听。&rdo;宋嘉言笑，&ldo;陛下躺了许久，饿不饿，我去叫他们弄些东西来给陛下吃。嗯，还是先叫太医诊脉吧。&rdo;昭文帝笑，&ldo;好。&rdo;什么是帝王？御膳房将几样清粥小菜做好呈上时，承恩公夺爵削职的圣旨已经明发。当方太后哭哭啼啼的赶回宫廷，仁德亲王一家人已在御林军的护送下离开帝都，就藩咸阳。后宫与朝廷开始了新一轮的大清洗。宋嘉言其实心内有许多想问的话，却又问不出口。昭文帝似乎明白，却又什么都没说，皇太子的册封仪式已经在轰轰烈烈的准备中了。宋嘉言觉着，对于昭文帝，她还是应该怀有一颗感恩之心，毕竟，昭文帝维护了她的名誉，又将她的儿子正式册封为皇太子。昭文帝笑，&ldo;莫要发傻，小九儿是朕的儿子。&rdo;宋嘉言大惊，叹道，&ldo;真是不得了，陛下大安之后，都能看破人心了。&rdo;昭文帝笑，&ldo;阿离知不知朕在想什么？&rdo;宋嘉言摇头。&ldo;真不知？&rdo;&ldo;我可没陛下的本领。&rdo;昭文帝挽住宋嘉言的手，轻声道，&ldo;辛苦你了。&rdo;自始至终，只有宋嘉言一直守护在他身畔。照顾他，伺候他。不离。不弃。&ldo;说这个做什么。&rdo;宋嘉言笑，她与昭文帝的身份注定了不会有太激烈的爱情，不过，她仍然愿意做好本分，起码不辜负这个男人带给她的地位与自由。她也一直相信，做个好人要比做个坏人更容易得到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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