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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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问：&ldo;是指他虐待过你吗？家庭暴力吗？&rdo;周怀瑾笑了一下，十分技巧地说：&ldo;比普通的家庭暴力更难以想象，我一度以为他想杀了我。我们家私下里是这样的关系，明面上还要假装家庭和睦展示给外人看，直到我已经成年，依然受到他的控制，如果不是因为他死了，我是不能随便回国的。另外，我也可以负责任地说，我父亲周峻茂和郑凯风在一些事情上的所作所为，是我不能接受的。&rdo;&ldo;比如呢？&rdo;&ldo;比如利用跨境企业参与非法牟利、恶性商业竞争，甚至做一些违法犯罪的事。&rdo;周怀瑾说，&ldo;我不能认同，尤其我当时还听说他有个私生子，这让我非常愤怒。这么说可能有点冷血，但刚一听说他的死讯时，我第一时间没有感觉到震惊和悲伤，反而开始思考该怎么利用这件事，最后，我选择用这种比较极端的方式揭开他的画皮，再把这件事栽赃到那个来历成迷的私生子身上，一箭双雕‐‐我是这么计划的。&rdo;&ldo;你回国不便，所以你还有一个帮手。&rdo;&ldo;有，胡震宇是我的同学，也是我多年的老朋友，他进周氏的时候隐藏了这一层身份，只有比较亲近的人知道我们的关系。&rdo;接下来，镜头一切，向电视机前的观众们展示了证据‐‐有胡震宇和周怀瑾利用暗号互相沟通的秘密邮件往来、周怀瑾雇&ldo;绑匪&rdo;时支付的凭条、&ldo;假绑匪&rdo;的口供等等。&ldo;一般这种轰动一时的刑事案件，相关报道最少也都是几个月以后才会播，&rdo;陶然说，&ldo;这回情况特殊，媒体和周怀瑾准备时间都很仓促，周怀瑾能在不提他家那些&lso;亲生私生&rso;烂事的情况下把话说圆，已经非常不容易了，我看他表现不错，是真想给他弟弟报仇。他这回不惜形象地抛头露面，咱们阻力会小很多‐‐对了，检查我替你交上去了，我听陆局的意思，等这阵子风头过了就没问题了。&rdo;骆闻舟脸上却没什么喜色，朝陶然一伸手。陶然十分会意，往四下看看，从兜里摸出一盒暗度陈仓的烟，两个人好像逃课的大学生，一起鬼鬼祟祟地溜出了住院部，跑到一个僻静的墙角。骆闻舟把拐杖扔在一边，吊着脚叼起一根烟：&ldo;内审怎么样？&rdo;&ldo;没有进展，&rdo;陶然叹了口气，&ldo;每个人都从头到尾审查了一遍，真的跟审犯人一样，好在这回连你都直接停职，大家也都知道这事严重，比较配合‐‐但真的没看出谁有问题，按照排除法来看，这内鬼恐怕只能是我了。&rdo;&ldo;审讯周怀瑾的时候，当时能看得见监控的人都知道他说了什么，&rdo;骆闻舟想了想，说，&ldo;但是你告诉我，杨波在下楼之前收到了当晚跟踪他的几个兄弟的照片，这就有点奇怪了。&rdo;市局去年为了规范管理，刚刚更换了针对外勤的&ldo;移动办公系统&rdo;，一项工作建档之后，如果有需要出外勤，需要在相关栏目下登记，发生紧急情况的可以回来补手续，不过要负责人签字，一般诸如盯梢之类不太紧急的，大家登记都比干活勤快。针对杨波的盯梢是四个小时换一次班，刚开始有个值班表，不过到了具体干活的时候，同一组的成员之间经常会换班换得乱七八糟，骆闻舟有事一般只联系小组负责人，如果不登录办公系统查，连他都不知道当晚盯梢的是不是值班表上那几个人。可杨波手上的照片信息确实十分精确的。陶然点点头：&ldo;确实，知道那晚盯梢人都有谁的，要么是那个外勤小组自己的人，要么就是登陆过考勤系统。&rdo;&ldo;有权利查看出勤情况的，整个刑侦队里只有你和我，以及局里各科副主任以上级别的领导们，&rdo;骆闻舟的声音几乎和他手指间冒出的白烟一样轻，&ldo;要么那个内鬼在我们这些人中间，要么有人黑进了我们花了大成本做的这套系统，而网监那帮人都是废物，居然毫不知情‐‐你比较喜欢哪种答案？&rdo;陶然觉得哪个听起来都挺让人蛋疼，疲惫地抹了把脸，过了一会，他又强打精神说：&ldo;还有两个比较好的消息，你听吗？&rdo;骆闻舟指了指自己的耳朵。&ldo;有胡震宇的配合，目前针对周氏的调查相对顺利多了，可能有他们三支公益基金涉及账目造假和跨境洗钱的确凿证据，除此以外，他们还涉嫌在国内传播谣言、操纵市场、恶意抹黑竞争对手以及行贿。&rdo;&ldo;经济案不是咱们主导调查的，&rdo;骆闻舟伸长了胳膊，往垃圾箱里弹了弹烟灰，&ldo;还有呢？&rdo;&ldo;我还没说完――因为那边有了证据，所以我们请求境外协助‐‐你记得郑凯风给他的打手发工资的那个神秘空壳公司吗？它以&lso;服务费&rso;的名义，去年支付了一笔定金，前一阵又支付了一笔尾款，付定金的时间正好和董乾开始频繁收发邮件开始，而尾款正好是周峻茂车祸的第二天。&rdo;骆闻舟愣了愣：&ldo;多大数额？&rdo;陶然：&ldo;加起来有八位数。&rdo;骆闻舟立刻说：&ldo;但我们没查到这笔钱。&rdo;&ldo;订金数额不大，存在一个境外的户头上，开户的是一个空壳公司，负责人已经闻风跑了，但这家空壳公司曾经和董乾寄过东西，他们之间应该有联系。尾款暂时没能追溯到，怀疑是通过地下钱庄入境后，还没来得及付给董乾，周家那两兄弟就又是报警又是策划绑架案，让警方介入了调查。&rdo;陶然说，&ldo;周峻茂出事当晚，杨波作为董事长秘书，曾经打电话给周峻茂的司机问候闲聊，司机说他好像在那通电话里透露过周峻茂坐的是什么车‐‐另外，我们在郑凯风的燕城别墅地下室里找到了手工炸弹的制作工具。&rdo;骆闻舟轻轻地敲着自己的膝盖：&ldo;你的意思是，郑凯风和杨波合谋，一个买凶，一个当内线，策划了周峻茂的车祸，之后郑凯风知道事情可能败露，想带上杨波仓皇出逃，结果被我们堵了，于是启动了事先装在货厢下面的炸弹，打算同归于尽？&rdo;&ldo;现在看来，推测是这样。&rdo;陶然说，&ldo;还差一点关键证据。&rdo;骆闻舟沉默下来‐‐从周峻茂车祸，到之后一系列的离奇事件，本来都在云里雾里中，无论是刑警队，还是针对周氏的调查，全都凝滞不前。可偏偏郑凯风一死，市局就跟转运了一样，一切都顺利起来，三下五除二就拼出了一个大概的真相。&ldo;我有种感觉，&rdo;骆闻舟忽然说，&ldo;关键证据应该不难找，这案子可能很快就能结。&rdo;陶然一愣，听出他话里有话。骆闻舟按灭了烟头：&ldo;我这两天一直在想一件事，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巧合‐‐费渡他爸当年也是因为车祸成的植物人。&rdo;陶然：&ldo;……&rdo;他本来预备着洗耳恭听，以为停职在医院还不忘牵挂工作的骆闻舟能有什么高见，没想到这货话音一转，又是费渡。陶然至今没想明白这两个当年一见面就掐的人是怎么混到一起去的，其中某个人还有要走火入魔的意思‐‐三句话离开费渡他就受不了。&ldo;再憋两天，&rdo;陶然拍拍他的肩膀，&ldo;大夫说过几天他能醒过来、状态再平稳一点，就能进普通病房了，到时候你爱看多久看多久，行了吧？&rdo;&ldo;你脑子里能有点正事吗？&rdo;骆闻舟白了他一眼，&ldo;我跟你说正经的‐‐这两天在医院闲着没事，我去查了你上次跟我说的那个念书的节目，当时还是电台，我溜出去好几趟才找到一个当年在那干过的播音员，他给我找到了当时做节目的笔记。&rdo;陶然下意识地坐正了。&ldo;咱们当时没有注意到&lso;朗诵者&rso;这个id，是因为朗诵者的出现时间不在老杨出事的那个时段，要在往前一点，正好是费渡他爸的车祸时间，当时他点播的是《呼啸山庄》。&rdo;陶然一时说不出话来。神秘的听书节目，意味深长的点播听众，老刑警存疑的死因，一起又一起让人神经过敏的车祸事件……这一切听起来都太玄了。冥冥中似乎有一张看不见的网，铺在这太平盛世底下，非得潜入最深的地方，才能碰到一点端倪‐‐因为太过离奇，让人哪怕亲眼见了，都觉得是自己的错觉。&ldo;要不是因为这事是我先疑神疑鬼的，&rdo;好一会，陶然才说，&ldo;我可能会觉得你是脑震荡留下损伤后遗症了‐‐我真恨不能费渡明天就活蹦乱跳。&rdo;费渡，只有费渡可能知道当年那&ldo;呼啸山庄&rdo;里发生过什么‐‐如果真的存在这么一个&ldo;呼啸山庄&rdo;。&ldo;可是这么多年，他一个字没透露过，一点不平常的表现也没有，&rdo;陶然说，&ldo;我说，到底是那孩子城府比马里亚纳海沟还深，还是咱俩失心疯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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