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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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叹口气，挪到案上量水磨墨。玉石镇纸在红笺上来回的刮几遍，提笔蘸墨给父母亲写家书，大抵报个平安，请二位大人勿念。想了想，又写在舅舅府上很受照顾，外祖母和舅舅都顾念，请父母大人保重身体之类的安慰话。写完了撂下笔，托起纸吹干了装进封套里。&ldo;你往二门上找布谷去。&rdo;布暖仔细拿浆糊粘好口递给玉炉，&ldo;让他问问管家，找个靠得住的人送洛阳，千万要留神，别出什么岔子，免得麻烦。&rdo;玉炉应了，揣着信出了烟波楼。&ldo;我听你口气，昨天见着六公子了么？&rdo;ru娘舀了米汤递给她，&ldo;什么时辰？我们都回房了，不在跟前伺候，这样子多失礼！&rdo;布暖唔了一声，&ldo;没说上话，半夜的时候我躲在窗户后头看见的。我一觉睡醒起来喝水，他正回竹枝馆去，本想打个招呼，后来想想我衣冠不整的样儿太没体统，索性就装傻充愣。&rdo;她得意洋洋的冲香侬笑，ru娘念了句阿弥陀佛，&ldo;六公子没看见你么？&rdo;布暖回忆了下，&ldo;大约是没有吧！就算看见了又怎么样？我打量这架势，往后舅舅恐怕比父亲还严苛，当初就不该来长安的。&rdo;她嘟着嘴，泄愤似的举起筷子，往那垒得高高的芙蓉包狠cha过去，动作粗鲁，面目狰狞。ru娘唉哟一声叫起来，&ldo;姑娘家的要文雅，这是干什么？举止有度是自小说到大的，平素嫌我唠叨，你但凡能听不进去一句半句，也不用我日日的提点你了。&rdo;布暖缩着脖子说知道了，正恹恹喝粥，门上进来个梳环髻的婢女，欠身道，&ldo;小姐安好，尚嬷嬷差我来回话，老夫人和叶大小姐从涤垢庵回来了，这会儿在洗漱呢，小姐过渥丹园吧！&rdo;布暖道好，ru娘忙着给她换上孔雀半臂和藕丝裙，倒cha好了玉笄，千挑万选拣了根鸳鸯绣带挽上，都收拾停当了，这才跟着婢女往老夫人住处去。头天进府走的只是东园，渥丹园在醉襟湖以西，穿过紫荆盛放的甬道，远远就能看见雄健的斗拱和深远的出檐。那是个用回廊圈成的独立院落，富贵华丽。台基的地栿和垂带石上都有彩绘石雕，连瓦当和柱础也饰以莲花。渥丹园正殿的屋顶很高，门前是四根合抱粗的石柱，向里看去，墁砖透亮，像泛着银光的湖面。布暖到台阶前驻足，明间里人来人往，却寂静无声。一个仆妇到门前探看，热络的迎上来，&ldo;是大小姐么？&rdo;布暖笑了笑，抬头见一个穿着金泥裙的妇人从明间深处急步出来，温声道，&ldo;是暖儿来了？&rdo;布暖想那就是舅舅的生母蔺夫人吧！面目平和，略显富态，眉梢处描着精致的斜红。四十多的人，保养得当，并不显得老态。蔺氏上来牵她的手，上下打量了道，&ldo;好孩子，我昨日接到你舅舅的口信，原本应该即刻回来的，只因为课业一时完不成，拖到今早才回府。慢待你了，千万别恼外祖母才好。&rdo;布暖人后随性，该做样子的时候还是不含糊的，屈膝给蔺氏跪下了，磕了头道，&ldo;暖儿给外祖母见礼。暖儿惭愧，到现在才来见过外祖母，请外祖母恕罪。母亲日夜思念外祖母，让暖儿代问外祖母好。母亲自觉忤逆，千叮万嘱让暖儿一定在外祖母跟前尽孝。&rdo;蔺氏听了连连点头，亲自搀起来道，&ldo;自家人不必多礼。你母亲虽不是我生的，却是我瞧着长大的，和自己孩子没什么两样。&rdo;一面携她进屋子一面唏嘘，&ldo;暖儿啊，六郎都告诉我了，好好的姑娘，遇上这种事，叫我说什么好呢……难为你母亲，这样做已经是最好的补救方法了。你到了外祖母这里只管放宽心，万事有我和你舅舅，将来总有出路。过了这道坎，前头未必不是另一片好光景。&rdo;布暖低头应是，到目前为止还算顺风顺水，蔺氏没有为表亲热哭天抹泪，倒让她觉得真实。本就该是这样，没有血缘，不过是顺水人情，大礼上说得过去就是了。她盈盈福下去，&ldo;一切但凭外祖母和舅父作主。&rdo;蔺氏浮起笑靥，拉她落座问家里人可都安好，又道，&ldo;如今你母亲这辈的，出嫁的、外放做官的，鲜少有团聚的时候。我每想起这个就伤心，你外祖父过去了，骨ròu走得愈发远，好好的一大家子都散了。我身边只有你容与舅舅一个，他任都尉的时候倒还好些，现在官越做越大，常整月不着家，这样大的府邸只我一个孤老婆子，太过寂寥。这会儿好了，你来了，又有知闲伴着，府里可算热闹起来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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