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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第1页）

&esp;&esp;陈婉兮斜睨了她一眼，将她那满脸兴奋之情看在眼中，淡淡说道“叫她来做什么？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指着什么去问？莫不是要她把那匹流光锦抱回来，叫这傻丫头现把衣裳剥下来还她？”

&esp;&esp;桃织几乎无地自容，恨不得挖坑将自己埋了。

&esp;&esp;陈婉兮又道“既是你娘病了，怎么不来跟我说？你是从侯府里跟我过来的老人了，咱们主仆二人还在这上面生分了不成？”

&esp;&esp;桃织这方又道“柳莺姐姐说，年下娘娘忙碌，再听见这些琐事难免心烦，所以……”

&esp;&esp;陈婉兮冷笑了一声“她倒是做的好主！”说着，便吩咐道“待会儿我叫杏染拿一支筹子给你，去账房领十两银子，算是府里补给你娘的医药银子。”

&esp;&esp;桃织听闻，连忙跪了“娘娘厚恩，但我娘已是好了，不敢再让娘娘破费赏赐。”

&esp;&esp;陈婉兮说道“你不知，去年上半年，我立下的规矩，咱们府里的下人，往后谁家有了红白喜事或是谁的父母生了病，都可到账房支领银子。你是我房中的人，又是我的陪嫁，自然领的是

&esp;&esp;侯府门上早已有几个妇人等候，一见马车过来，便急忙迎了上来。

&esp;&esp;马车挺稳，柳莺与豆宝的乳娘章氏先行下车，章氏抱了豆宝，柳莺便搀扶陈婉兮下车。

&esp;&esp;陈婉兮下了马车，扫了一眼前来迎接的众人——皆是侯府中有头脸的管事娘子。昔年自己未出阁时，这起人狗眼看人低，可着实不将自己这个空有身份的大小姐放在眼中，如今也是满脸的赔笑巴结，殷勤奉承的出来迎接，可谓是前倨后恭。

&esp;&esp;陈婉兮正眼也不瞧她们，只将手搭在柳莺的胳臂上，径直向备好的轿子走去，一面问道“祖母可还好？”

&esp;&esp;领头的一个妇人慌忙回道“老太太身体健旺，就是惦记着小姐，天天念叨着呢，可将小姐盼回来了。”说着，又奉承着笑道“我们也都巴巴的望着大小姐回娘家呢，瞧大小姐这身派头，可真是……”

&esp;&esp;陈婉兮压根没听她这些阿谀之言，嘴角挂着一抹嘲讽的笑意，矮身坐进了轿中，言道“走吧。”

&esp;&esp;那妇人碰了个软钉子，面上讪讪的，好在是积年办事的老人，脸皮厚实，当即吩咐起轿，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府里去。

&esp;&esp;陈婉兮坐在软轿上，一路上穿天井，过庭院，看着往日熟悉的景物，心中有些说不出来的滋味儿。

&esp;&esp;出阁三年，她回侯府的次数，一只手就能数过来，然而每次回来都闹得不欢而散，后来即便逢年过节，她也只是礼到人不到了。这次，若非祖母相招，她也绝不肯回来。

&esp;&esp;当然，她这次回来还有个因由，那就是来看陈婧然与小程氏的笑话来的。

&esp;&esp;陈婉兮不是外人，自然也无需那一堆见外客的礼数，轿子一直抬到了侯府老太太宋母所居院落延寿堂外方才停下。

&esp;&esp;陈婉兮下了轿子，堂前廊下正坐着几个穿青布比甲的丫鬟，都是旧日相识了。

&esp;&esp;这些丫鬟一见了陈婉兮，都连忙起身，拍手笑道“自早起老太太就在念着小姐什么时候回来呢，可巧就到了。小姐快进去罢，老太太等着呢。”说着，便急忙上前打起了石榴红洒金门帘子。

&esp;&esp;陈婉兮面上含着一抹淡淡的笑，倒不似往常那般冷淡。

&esp;&esp;待踏进了延寿堂门内，迎面便是一阵悠长的暖香，是陈婉兮熟悉的檀香气息，她心头便倏地一酸。祖母并无礼佛的习惯，倒常点檀香来静心宁神。细究起来，这倒算是她母亲程初慧带到弋阳侯府的习惯。

&esp;&esp;陈婉兮还记得，自己幼年之时母亲极爱用香，尤其是单熏檀香。

&esp;&esp;这檀香，既是祖母的味道，更是母亲的味道。

&esp;&esp;走到堂上，除了两个侍立的丫鬟却并无一人。

&esp;&esp;陈婉兮是轻车熟路的，径直向右穿了月洞门珍珠帘子，果然见祖母宋氏正在北面窗下的炕上坐着。

&esp;&esp;陈婉兮快步上前，向着宋氏俯身道了个万福“孙女见过祖母。”

&esp;&esp;宋氏急忙下了地，双手扶她起来“使不得，使不得！”说着，竟忍不住有些老泪迷蒙。

&esp;&esp;祖孙两个见礼过，还按着旧时的规矩，相携在炕上坐了。

&esp;&esp;丫鬟送了一阵茉莉花茶上来，陈婉兮端起轻轻啜了一口，见那茉莉花瓣之中还掺着些碧青的莲子芯，便淡淡笑道“祖母还记得孙女昔日的口味。”

&esp;&esp;宋母抱着豆宝，拿点心哄着他玩，叹息道“你是我最疼爱的孙女，在我身边小猫似的长到老大，我怎能不记得？可恨当初她们作弄你，你那个混账爹倒着耳朵不肯听我的，硬把你弄了出去。”

&esp;&esp;陈婉兮将茶碗搁了，浅笑宽慰道“祖母也放宽心，我如今在那边也没什么不好。府里人都听我的指派，铺子生意也好，就是宫里的娘娘难应付些，但也不是日日见面的。”

&esp;&esp;宋母看她周身的气派，倒是比离家时候更见洒落了许多，娴雅淡然，面色莹润，身上穿着胭脂色牡丹暗花缎夹衫，披着一条闪色销金烟色披帛，底下则是一条遍地金云纹盖地锦缎裙子，头上钗环闪耀，耳下挂着的东珠看来也是价格不菲，便晓得她所说非虚，遂也点头“你过得好便好，不然我这心上怎么也过不去。”

&esp;&esp;陈婉兮四下打量了一番，只见这屋中却还是旧日的摆设，许多家什竟比自己前回来时更见旧了。她抚着炕上的黄杨木小案几说道“这炕几上的漆是新补的，四角竟还包了铜。小程氏竟这般亏待祖母么？这也忒不像了！”

&esp;&esp;宋母听她说，便叹了口气“再不要提起，自你二太太当家，便是出多进少。打从你出了阁，这家计竟更是难了。偏偏你三妹妹出嫁时，陪嫁又花销了老大一笔。我但问起她来，她便同我嚷什么庄上又遭了灾，什么你出嫁时陪了多少。我年老之人，哪里耐烦听她算账，只好不去管她。凡事能将就便将就些，只不要动了我的棺材本，旁的我也就懒怠问了。”

&esp;&esp;陈婉兮耳里听着，虽情知祖母兴许是蓄意说给自己听的，胸口那团气还是渐渐起来了。她寒了一张俏脸，想了一会儿却没再提这事，只是吩咐柳莺将礼物拿了上来。

&esp;&esp;柳莺来时便提着一只紫檀黑漆嵌螺钿花鸟提盒，那花鸟嵌的极好，栩栩如生，施金错彩，鸟的眼珠竟是以红蓝宝石镶嵌而成，放在案上光华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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