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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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北捷跨进的，竟是一间灵堂。屋中只站着一名脸色沉肃的男子，眉目浓黑，眸中精光慑人：&ldo;镇北王？&rdo;楚北捷从容迎上他犀利的目光：&ldo;北漠上将军？&rdo;忽然听见一把尖锐的女声：&ldo;楚北捷！楚北捷在哪里？&rdo;楚北捷心悬娉婷，听见女声，猜想该是上将军夫人阳凤，朗声应道：&ldo;本王楚北捷在此。&rdo;话音未落，侧屋垂帘被人霍然掀开，一道娇小身影骤冲过来。阳凤脸色苍白，状若疯狂，对着楚北捷当胸就刺。她来势虽快，但又怎能伤得了楚北捷。剑未及胸，楚北捷伸手一按，已经按住阳凤手腕。则尹没料到阳凤会这般提剑从侧屋冲来，发觉时已经太晚，变色道：&ldo;你敢伤我妻？&rdo;纵身扑上。楚北捷一招制住阳凤，想着她是娉婷好友，倒不敢怎样，指尖在她细白的腕上用力一弹，再顺势轻轻一推，阳凤立足不稳，向后跌去。则尹正好扑上来，一把接住，他素知楚北捷厉害，唯恐阳凤受伤，忙问：&ldo;有没有受伤？&rdo;阳凤摇摇头。她发髻俱乱，双目通红，哪里还有半点平日悠闲镇定的模样，转头瞪了楚北捷一眼，忽然痛哭起来，抓着则尹的袖子央求道：&ldo;你帮我杀了他！快杀了他！&rdo;楚北捷从娉婷口中认识的阳凤，向来温婉有礼，怎料到第一眼看见的竟是个疯女人。他心里生疑，眼角余光扫了中间那具棺木一眼，暗觉不妙。一颗心竟隐隐害怕起来，沉声道：&ldo;娉婷在哪？&rdo;阳凤似乎听不见他的问话，只是捶打着则尹的胸膛，哭求道：&ldo;夫君，你帮我杀了他！是他害死了娉婷，是他害死了娉婷！&rdo;楚北捷犹如被一记响雷击在头顶，猛然向前两步，喝道：&ldo;你说什么？你刚刚说什么？&rdo;这一喝声宛如虎啸，反倒让阳凤清醒过来，停止了捶打一直安抚她的则尹，呆呆转头瞪着楚北捷，通红的眸中彷佛要滴出血来，一字一顿道：&ldo;你害死了娉婷，你恨她，你把她送给了何侠，你让她孤零零地死在雪地里。&rdo;字字从洁白齿间挤出，阴冷的声音，彷佛从鬼域深处传来。楚北捷骤然倒退一步，回头看了看厅中的棺木，强扯出一抹笑容：&ldo;不可能，这不可能。你们是骗我的，你为娉婷不甘，要使计诈我。&rdo;他虽如此说，却止不住浑身冷汗潺潺，彷佛堕入冰窟中一般。阳凤是娉婷至交好友，和娉婷一同长大。楚北捷识人无数，自然明白阳凤此刻的哀伤，绝非作假。一生之中，从未尝过的寒意侵袭而至，破入肌肤，直割筋骨。&ldo;你们骗我，娉婷就在这里，藏在这里。&rdo;楚北捷哈哈大笑，扭曲着面容，目光一转，停在拥抱着阳凤的则尹脸上。他的手按在剑上，彷佛只要则尹说一句不中听的话，就要拔剑将他碎尸万断。则尹什么也没说。他静静拥着自己痛哭的爱妻，直迎楚北捷的目光。楚北捷的目光，除了坚毅，刚正，执着，霸气，还带着一丝怯意，一丝央求似的期盼。迥黑的眼眸深处，激荡着狂涛，渐渐沾染上不敢置信的绝望。他竟然，从则尹这个昔日敌人的脸上，看到了一分同情。&ldo;不可能，这不可能……&rdo;楚北捷恍若被利刀刺中心窝，狂叫一声，踉跄连退几步，仰头大叫：&ldo;娉婷，娉婷！你快出来！我来了，楚北捷来了！&rdo;&ldo;我来向你赔罪！任你责罚！娉婷，你出来呀！&rdo;受伤野兽似的吼叫震动山林，树枝上的积雪簌簌抖落。整座松森山脉，在楚北捷悲伧的吼声中沉默。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那灵巧的指，那绝世的笑，那醉人的香，那轻舞的身影，怎么可能逝去？他明明听见，她在弹琴歌唱，唱英雄佳人，奈何纷乱，唱成则为王败则寇，兵不厌诈，唱多情相思，一望成欢。她明明就在这里，在风里，雾里，云里，雪里，笑得清雅娴静，乌黑的眼珠，静静瞅着他，彷佛无尽的心思，全要倾注在他一人的身上。在哪里？娉婷在哪里？楚北捷麻木地转过脸，看向那具孤零零的棺木。&ldo;她已经到了山脚，却遇上狼群，只差一点，&rdo;则尹沉声道：&ldo;就只差最后一段路……&rdo;阳凤渐渐冷静下来，用满布血丝的眼睛盯着楚北捷，凄声道：&ldo;她是来找我的，我知道她会来找我。她戴着我送给她的夜光玉钗，攀过了松森山脉，千里迢迢的来找我。我为什么不早点派人下山？为什么？为什么……&rdo;伏在则尹肩头，双肩止不住剧烈的颤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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