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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郡王,人人夸您一副通透心肠,您就递根儿杆给我,让我顺着爬下来呗。您要再不递根杆来,我就得吊上头吹好一阵子风了。”肖校尉也是没办法,让他一直脾气的人来做弯弯绕的事儿,哪是那份人才。
其实有时候,越直越好用,周毅山就惯是这么想的。
扫了肖校尉一眼,谢长青脸上浮起些笑意来,谢长青惯少笑得很灿烂,这时却笑得几近灼人,似乎是要把人的眼灼瞎了一样地笑着:“肖侍卫,有些杆递得,有些递不得。”
这时谢长青心想的是,那天当着云木珠的面点破了周毅山的身份,也从云木珠嘴里知道了阿容的从前就是周毅山,但是阿容明显不愿意提及,那他就当做不知道!
但是对阿容他可以装做不知道,对周毅山当然不能,他比任何人都更清楚“从前”这两个字在阿容心里的份量。
这下肖校尉苦脸了,心想:“好么,一边是皇上压了事儿来,一边是正着来不接,反着来不理,谁说平郡王好打交道的!”
“平郡王,其实有些事,早递杆是递,晚递也还是递,没区别。”肖校尉也是没话可说了,面对左右俩位,他也实在是没了脾气。
“肖侍卫,你只管回去报说我中午时去请脉,管保皇上到时能见着我就行了。这样你也能交待了,至于你的话说没说,那不重要。”谢长青知道肖校尉的来意,一来就说“吃不下睡不着”,摆明就是想让他问为什么,可他还就偏不问了!
这世上的事总不能桩桩件件都任人安排,谢长青送走肖侍卫后眉一挑,心说:“皇上,您这是想挑明什么,不管什么,您想挑明的我更愿意阿容亲口告诉我。”
得了准信,肖校尉跟猴子一样很快就蹿没影儿了:“那我去回禀皇上。”
肖校尉走后阿容从隔壁诊室出来,挑了帘了把手先洗了,然后坐到谢长青身边的诊台上说:“刚才好像听到肖校尉的声音,他来做什么,这下海能游上天能飞的人还能生病不成?”
“是皇上身体欠安,午时我去看看就行了,大概是水土不服。”谢长青说完又叫了下一个人到诊台来切脉,当开药方和病症书时谢长表示经意地问了一句:“声声,要不中午你去,这边的病患多,我不定能走得开。”
按分科来讲,谢长青可以算是大外科的,而阿容是内科,所以谢长青这么一提阿容也没往别处想。但是她可没点头,她主要是不想多接触谢长青,其实她一直不太能找准态度去面对周毅山。
“我不去,还是你去吧,我在这儿和佟药师一块坐诊就可以了。”阿容说着就坐好了开始念号牌接诊伤兵。
见阿容说不去,那谢长青就自一个人去,而阿容如果知道不去的结果是开启了一扇彼此纠葛的大门,那她一定会哭着喊丰要去。
只是人生往往不可预知,有时候省得一时之方便,却结了更多的麻烦。
这麻烦的起因只是一张写了二十来字的纸笺,上面写得是——“自君之出矣,不复理残机,思君如满月,夜夜减清辉。”
关键还不在于这首诗,在于后头的落款——“小楼”,更关键的是这是阿容的字迹,也千真万确是阿容写的。她那歪歪扭扭的字,比不得闺秀们的簪花小楷,所以往往是一眼就能够认得出来。
“平郡王,您怎么了?”侍奉的小厮见谢知青脸色变得厉害,遂出声问道。
整了思绪,谢长青摇头说:“没什么。”
然后就给周毅山开了方子,写好了病症书,从院子里出去时,谢长青忍不住看了眼重重侍卫守着的小院,眉眼间一抹锐利之色。
“同和,母亲眼下是不是在开阳关?”谢长青问着身边的随从,正是阿容嘴里常念起的李护卫,本名正是李同和。
“回爷,谢大家和大公主眼下都在开阳关,正等着您和容药令回程。”李同和侧身一答,有些奇怪谢长青怎么忽然问起了大公主来。
听了肯定的答案,谢长青不再言语,只是回转了去诊堂里。这时阿容还在那儿给伤兵诊治,谢长青就让人去替了阿容下来:“声声,有件事得跟你商量商量。”
猛被叫过来的阿容还把心放在病患身上呐,一听说有事商量她就有点儿懵:“啊?什么事儿啊,说吧,有什么商量不商量的。”
“我们启程你看是随皇上回京好,还是去开阳关,开阳关眼下正逢着冰雪灾害。因为战事连云山人手不足,开阳关现在正是用人的时候,父亲和母亲也正在那儿。”说句实在话,谢长青并不担心阿容,这姑娘是个什么样的他明白清楚。
但他也同时明白清楚周毅山,这个人不动则已,要是动了肯定会伤筋动骨。避当然也不是办法,不过在不清楚周毅山有什么目的前,他必需先把阿容安置好。
谢长青擅长拿人的短板,眼下拿的正是阿容有事儿就得管的龟毛脾气,阿容能不管吗?当然不能,所以她自发自动地上钩了:“那就去开阳关,回京的事缓一缓也没关系。”
“京里已经去信让安排明年的婚事了,姚二和海棠帮着安排,礼部那边也有人督管着。声声,你可跑不掉了!”谢长青这话是笑着说的,其实还是多少有些忧心。
一听提到婚事,阿容就忍不住红了脸:“先帝赐婚,我就想跑也不了呀,再说我为什么要跑,你别跑就成了!”
“声声……”
“嗯,你好像有很多话要问,问吧,趁咱心情不错!”其实阿容哪儿来的心情不错,就是见谢长青这欲言又止的模样,觉得有必要来答答疑解解惑。
桩桩件件,要说起来谢长青都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可是总有些事猜的和听的就是不一样:“你和皇上过往有些什么样的交集。”
过往的交集,这让阿容纠结,说肯定得说,可是某些部分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想了想阿容长出了一口气道:“其实早就应该告诉你,只是我一直不知道该怎么陈述,既然你问了我就试着说说。”
整了整乱烘烘的脑子,阿容接着说道:“其实也就是咱们常说的‘从前’,那时候他身份还没这么尊贵,或者可以说我都不知道他是谁,那恶俗的段子比话本里的还更俗得多……”
听罢了谢长青看着阿容眉眼间一派平和,心也知自己还是多虑了:“声声,皇上这忘人忘事的毛病不是头一回了吧!”
“啊?为什么这么说?”阿容心说谢长青也太跳跃思维了,怎么一下就到这儿了。
“不记得云木珠,初时见你也像是从来没见过一样。”现在谢长青回想起来,周毅山有很多举止行为奇怪的地方。
比如眼下周毅山在卫朝推行的票号和农垦制度,票号他不说,但农垦制度完全像是阿容那田间管理的升级版。而且从前的安亲王脾性和现在的周毅山多有不同,谢长青不知道,自己已经越来越接近真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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