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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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节（第2页）

&esp;&esp;二楼嘈杂的人声顺着楼道传下来，他抬手塞上了耳机。

&esp;&esp;耳机里放着秦青卓出道的第一首专辑，叫《茧》，曲调很灵，但嗓音听上去还有些稚嫩。

&esp;&esp;秦青卓的声音莫名有种能安抚人心的力量，这是江岌昨天才发现的事情。

&esp;&esp;江克远的突然自杀让他的情绪变得极其不稳定，暴躁且易怒，以往跟钟扬和彭可诗排练时，过程中出多少错他都挺有耐心，大不了多排几遍就是了。但也许是糟糕的情绪作祟，最近几天排练时，每一处错误都像是能够点燃炸药的引线，让他不断接近爆发的临界点——

&esp;&esp;“连第二段副歌都不知道是哪儿？能记点谱吗鼓手？重来。”

&esp;&esp;“贝斯弹错音了，重来。”

&esp;&esp;“鼓手拍子不对，重来。”

&esp;&esp;“贝斯节奏快了，重来。”

&esp;&esp;“重来。”

&esp;&esp;“重来。”

&esp;&esp;“重来。”

&esp;&esp;……

&esp;&esp;他压着火让乐队一遍一遍从头排练，钟扬和彭可诗看出他情绪不对，又从江北那里得知发生了什么，都不太敢跟他说话，于是排练时的气氛压抑极了。

&esp;&esp;江岌对自己就更狠了，三天写了三首歌，每首歌少说也改了几十遍，虽然彭可诗和钟扬都觉得歌已经很好了，但江岌就是不满意，就是觉得不对劲，或者说，不够劲。

&esp;&esp;酒吧二楼一度犹如一个危险的高压舱，谁也说不准什么时候会因为一个小火星而被引爆。钟扬甚至跟彭可诗提议，想要主动激怒江岌，他受够了这种压抑的气氛，说还不如让江岌索性痛快地爆发一场。

&esp;&esp;但彭可诗制止了他这个做法，理由是以江岌的性格，把内心的烦躁表现得如此明显已经是极限，江岌不是会随便爆发的人，他擅长克制，而且在逼迫自己克制。

&esp;&esp;钟扬和彭可诗一度以为这种状态只有在下场比赛结束才会得到改善，但就在昨天下午，他们发现气氛忽然轻松了不少，二楼的高压舱犹如被人在外部放了气，变得没那么压抑了，江岌看上去也没那么烦躁了。

&esp;&esp;两人对视一眼，虽然都感觉到了这种微妙的变化，可都说不清到底是为什么。

&esp;&esp;而至于其中的原因，只有江岌一个人知道。

&esp;&esp;——刚刚排练间隙，他走到窗边点烟时，看到了那辆掉头驶出红麓斜街的迈巴赫。

&esp;&esp;他不知道秦青卓在楼下的车里坐了多久，坐在车里的时候在想些什么，又为什么不上楼来看一眼，他只知道在看到那辆车的瞬间，某些烦躁的情绪似乎随着车子开走时飘出尾气，一并消散在了空气里。

&esp;&esp;晚上睡觉之前，他点开了秦青卓的专辑。耳机里面传出秦青卓的声音，犹如一只温柔的手，抚平了他满是缺口、枝枝叉叉的神经末梢，心里似乎有一张被揉捏得满是褶皱的纸，随着这声音慢慢舒展开来。

&esp;&esp;几天以来，他头一次感受到了内心的宁静。

&esp;&esp;于是昨晚他难得睡了一场好觉。

&esp;&esp;

&esp;&esp;耳机里放着秦青卓的歌，还差几步走上二楼时，江岌一抬眼，看到了站着楼梯间的秦青卓。

&esp;&esp;因为大多数人都选择到另一个方向乘坐电梯，楼梯间这会儿没什么人。秦青卓站在窗边，背对着江岌的方向，正跟制片人夏绮说话。

&esp;&esp;节目组今天把乐队都叫过来，是为了拍摄乐队互选的环节，按理说导师不需要出现。但秦青卓还负责部分音乐总监的工作，应该是为了别的事情过来。

&esp;&esp;秦青卓今天穿得挺休闲，黑色缎面棒球服上镶着精致的刺绣，略显宽大的衣袖随风微微飘动，远远看上去，整个人显得非常修长。

&esp;&esp;夏绮的声音透过隔音不佳的耳机传过来：“……你的手这是怎么了？受伤了？”

&esp;&esp;“前些天不小心蹭了一下，”秦青卓说，“一点小伤，不要紧。”

&esp;&esp;是那天傍晚秦青卓伸手拦下自己时，被盛怒的自己甩到墙上造成的那道伤。江岌想。

&esp;&esp;“天，这算小伤吗？你不是跟人打架了吧？”

&esp;&esp;“怎么会啊，”秦青卓笑了一声，“我早就过了跟人冲动打架的年纪。”

&esp;&esp;“青卓，你真的应该小心一点，本来你就……”夏绮话说一半，似是想起什么，半途止住了话头，叹了口气，半是担忧半是严肃道，“如果手再出了事……”

&esp;&esp;夏绮两次欲言又止，显得有些烦躁：“反正你注意点，知道吗？”

&esp;&esp;身后，有人快步上了楼梯，没注意到站在前面的江岌，脚步一时没来得及刹住，猝不及防地撞到了江岌身上。

&esp;&esp;江岌侧过脸，年轻的女孩手里拎着十几杯星巴克，应该是急着送给二楼导演组的。

&esp;&esp;女孩也抬头看他，显然认出了他，一张脸顿时红透了，一迭声向他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走得太急，没看到你站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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