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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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打击面儿也忒大了，何子衿实难服气，道，&ldo;唉哟，照祖母这么说，到我个子长成前，还不配穿好衣裳啦！&rdo;何老娘真是愁死了，想她老人家一辈子勤俭节约的居家过日子，好容易修来个丫头片子有些财运吧，还忒会败家，就知道闹吃闹穿的。何老娘苦口婆心不留半点儿私心的教导自家丫头片子，拉着丫对片子的小肉手儿教导，&ldo;我的傻妞儿啊，你怎么这么傻啊！这么好的衣料子，你祖母我活了快六十年啦，也没见过这么好的衣料子啊。穿了还往哪儿买去？我告诉你，穿了可就没啦！想买都没地方买！你不能只为自己想啊，你得为以后想想啊！&rdo;何子衿听的直翻白眼，道，&ldo;现在不穿，以后就过时啦。&rdo;&ldo;屁！&rdo;何老娘举着料子在何子衿面前一晃，十分稀罕的摸了又摸，斜吊着眼，一幅对何子衿无比鄙视的模样，道，&ldo;这等好料子，能过时？你可别没见识啦！你娘给你三姐姐做嫁衣的料子，多少年啦，拿出来照样是一等一的好料子！我跟你说吧，你可省着些吧，等以后有什么体面事儿再给你做衣裳。现在又不是没衣裳穿，你瞧瞧你身上穿的，都是绸哩～想一想，县里有几家的闺女能穿绸？你可知足吧。&rdo;说着，何老娘就唤了余嬷嬷拿钥匙开箱子，把几匹料子都搁箱子里锁着去啦。何子衿嘿嘿两声，道，&ldo;你锁吧你锁吧，以后我跟师傅说，什么料子都不用给我，反正你又不给我做衣裳。&rdo;&ldo;傻蛋！干嘛不要，也是朝云师傅看中你才给你哩。&rdo;何子衿道，&ldo;给我一半儿做衣裳，我就要。你要不给我，以后我都不要啦。&rdo;何老娘想到何子衿自小臭美，只得道，&ldo;给你一匹，还不够做衣裳！不要说一身，十身也够啦！&rdo;决定割肉，大撒手的给何子衿一匹。&ldo;难道我就这一年做衣裳，明年不做，后年也不做啦～&rdo;何子衿伸出三根手指，何老娘断然道，&ldo;两匹！再得寸进尺，一匹都没有！&rdo;何子衿一幅无可奈何吃大亏的模样，&ldo;好吧好吧，我让你。&rdo;何老娘嘟嘟囔囔，又叫余嬷嬷拿钥匙开箱拿出两匹料子，千万叮嘱何子衿，&ldo;大正月里不能做针线，先别做。等出了正月再做。&rdo;&ldo;知道啦～&rdo;何子衿欢欢喜喜的抱了两匹料子放自己屋里柜子去啦。何老娘与余嬷嬷抱怨，&ldo;说这臭美劲儿像谁呢，一点儿不知道过日子。&rdo;这般好料子，哪里能用来做衣裳呢。这得攒着，以后留给子孙才是正理哪！余嬷嬷笑，&ldo;大姑娘正是好年岁，生得好模样，要我说，这样的好料子，阖县也就咱家姑娘配穿！&rdo;&ldo;这也有理。&rdo;何老娘道，&ldo;小时候我觉着三丫头生得更好，丫头片子这渐渐长开了，瞧着也不赖。&rdo;余嬷嬷啧啧两声，&ldo;看太太说的，啥叫不赖啊，外头人说起来，谁不夸咱家两位姑娘出挑儿呢。反正我这辈子没见地比咱家姑娘更好的姑娘了。&rdo;余嬷嬷不愧何老娘的贴身婢女，自夸起来丝毫不比何老娘逊色。何老娘一幅得意模样，小小声道，&ldo;其实我也觉着自家孩子最好，怎么看怎么好。&rdo;就是有点儿小败家也觉着好～只是这话不能说出去，叫丫头片子知道了，骄傲起来可怎么办哪。主仆两个暗自偷乐一阵，就到了吃晚饭的时辰。沈氏是第二天才见着朝云道长给何子衿的好料子的，俊哥儿在屋里疯跑，何子衿拿出来给她娘显摆，沈氏也觉着稀罕，仔细的摸了一摸，又展开一些对着窗子看织法光泽，道，&ldo;觉着比你李大娘先时给我的那块儿大红料子还好呢。&rdo;那料子就很稀罕，沈氏得了没舍得用，一直放着呢，一半儿给了三姑娘做嫁衣，当时就人人夸好。如今她闺女得的这个，竟更觉着质地柔滑、织法细密、光泽柔和，掂在手里又很轻，一点儿不压手。沈氏道，&ldo;这可是好东西，道长怎么平白给你这么好的料子啊？&rdo;何子衿道，&ldo;师傅说是别人给他的，娘你看这颜色，也不是师傅能穿的啊。&rdo;这匹料子是杏红色，要多粉嫩有多粉嫩，也就何子衿这个年纪穿，沈氏都穿不来。沈氏道，&ldo;比陈家以前给咱家的料子更好。&rdo;陈家也偶尔会给些金贵料子，织金的锦缎啥的，沈氏也见识过的，只是摸在手里，也不如这个好。&ldo;我说也是。&rdo;何子衿道，&ldo;而且质地瞧着细密，抱起来比寻常的料子轻不少。&rdo;朝云道长给何子衿这么好的东西，沈氏不是何老娘，就一门心思的财迷，她想了想，道，&ldo;道长喜欢什么，咱们该送些回礼的。&rdo;&ldo;也没看出朝云师傅喜欢什么来。&rdo;何子衿道，&ldo;娘你不知道师傅多讲究，昨天我去拜年，就把花生糖与酱肉都搁小背篓了，其实我中间还垫了好几层粗纸呢，结果朝云师傅一吃花生糖，立刻就闻出酱肉味儿了，我了几块儿都闻不出来。他那鼻子，灵的了不得，挑嘴的不行。&rdo;何子衿想着，她跟朝云道长都福祸与共啦，哪里还在意这些俗礼，何子衿将手一挥，&ldo;不用回礼了，等我初五过去再说。&rdo;沈氏问闺女，&ldo;你常去道观，有没有觉着道长跟寻常人哪里不一样啊。&rdo;何氏家族里，何忻家就是首富了。何忻还做丝绸生意，当初李氏给她那据说是贡品的大红料子都只半匹不到，哪似朝云道长这般，出手就是六匹。&ldo;当然不一样啦，寻常人哪有朝云师傅的气派。&rdo;何子衿悄悄同她娘道，&ldo;我猜着，朝云师傅以前肯定是大户出身。&rdo;沈氏也觉着闺女这猜测靠谱，想了想，道，&ldo;这也有理。&rdo;要不也没这般大手笔，至于是多大的大户，沈氏就没啥概念了。她思量着，起码得是府尹家那样的大户吧。猜想了一回大户出身的朝云道长，沈氏与闺女道，&ldo;明年就及笄了，到时做一身鲜亮衣裳及笄礼来穿才体面呢。&rdo;何子衿道，&ldo;我想着，匀给三姐姐一匹。&rdo;沈氏有点儿舍不得，想了想，到底是看着三姑娘长大的，笑，&ldo;这两匹颜色不一样，正是你们女孩儿穿的，干脆一样分出一半来，这样你们都能多做两身不一样的。&rdo;胡家那样的人家，甭看说起来也是书香门第，一样是一双富贵眼呢。三姑娘认亲那日的事儿，沈氏都听陈二太太说了。母女俩说了回衣料子，沈氏到底有阅历，她只知道这是上好的料子，至于料子有多好，就不晓得了。她不晓得没关系，干脆剪了六尺拿给李氏看。李氏也不认得，瞧了又瞧道，&ldo;实实在在的好东西，要说到底叫什么名字，我就看不出来了。&rdo;沈氏笑，&ldo;这也是碰巧儿得来的，我瞧着稀罕，没见过。留了些给子衿、三丫头做衣裳，这是给康姐儿的，康姐儿也是大姑娘啦，这颜色，也就是她们小姑娘家穿啦。&rdo;李氏与沈氏向来交好，便不客套，叫康姐儿给沈氏道谢，沈氏摸摸康姐儿的小脸儿，笑，&ldo;一转眼孩子们就都大了。&rdo;李氏亦笑，&ldo;是啊。&rdo;两人说些儿女事，李氏待丈夫回房时叫丈夫帮着看了看沈氏给的料子，何忻做了一辈子丝绸生意，一瞧便不禁皱眉问，&ldo;哪儿来的？&rdo;李氏道，&ldo;子衿她娘给咱们康姐儿做衣裳的，她也不认得这料子，叫我帮着认认，我也不认识呢。&rdo;何忻打发了房里的丫环方道，&ldo;她哪儿来的这料子啊？&rdo;&ldo;这怎么好问哪。&rdo;李氏道，&ldo;人家好心好意的，有了好东西想着咱们康姐儿，我反要追问来历。怎么了，我瞧着是上上等的好料子。&rdo;何忻道，&ldo;不是蜀地的料子，瞧着像江南那边儿今春的贡品。&rdo;贡品什么的，李氏倒不觉着稀奇，织造坊每年也会有不少好料子外流，自有有钱人家高价购得。李氏奇怪的是，&ldo;这才过年，今春的贡品怎么可能到蜀地来？&rdo;何忻笑，&ldo;宫里贵人们年前就把年后的春衫做好了，哪里能等到年后开春再做，说是今春的贡品，无不是去岁冬初就要入宫的。&rdo;李氏这才明白，高高兴兴的把料子收起来，笑，&ldo;子衿她娘拿出来时，我就觉着这料子稀罕，出了正月就给康姐儿裁衣裳。&rdo;何忻思量片刻，实在想不出何恭家打哪儿得的这般好料子。李氏笑，&ldo;你可想个啥？我瞧着，这几年，子衿家日子是越发兴旺了。咱们两家一向亲近，子衿她娘有这样的好料子都没忘了咱们康姐儿。&rdo;何忻笑，&ldo;可能是婶子不知这料子值多少银子。&rdo;何老娘的脾气，要知道这般金贵的好料子，定舍不得送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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