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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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明日我就回去了。&rdo;陆追道，&ldo;你好好照顾自己。&rdo;萧澜将手仔仔细细洗了三回，方才道：&ldo;行了吗？&rdo;陆追笑：&ldo;我又不是温大人，房中出现一只蟑螂，所有被单都要拿去烫三四回。&rdo;&ldo;我真羡慕那位丞相大人，&rdo;萧澜双手扶住他的肩膀，&ldo;每回你提起他，眼底都是笑着的，想来在朝暮崖与王城的日子该极快活才是。&rdo;&ldo;可那时没有你。&rdo;陆追道，&ldo;我孤身一人守着山海居，再逍遥也无趣。&rdo;朝暮崖最像江南的，便是夏秋两季，一进雨季，山间便四处都是朦胧不散的白色雾气，遥观仿若蓬莱仙境。山腰上有一处斑驳古亭，歪歪斜斜的，柱上红漆早已脱落，露出里头棕黑色的木头来。赵越见陆追有事没事就去亭中坐，便想找人将那里修葺一番，却反被拒绝。&ldo;大当家不懂。&rdo;陆追闭目听雨，&ldo;有些东西，旧的才有味道。&rdo;&ldo;是挺有味道，&rdo;赵越握住他的手腕，将人腾空带出木亭，&ldo;可你若再诗情画意一阵，只怕我就要带着兄弟们来挖人了。&rdo;话音刚落，那木亭终于经不住岁月风霜的洗礼，轰然倒塌，一地渣。陆追：&ldo;……&rdo;陆追强词夺理道：&ldo;即便倒了，也比大哥那大红大绿的新亭子有味道。&rdo;赵越扯过披风裹住他，将人扛在肩头回了土匪窝。分明就是个习武之人，也不知哪里来的这些书呆子毛病。放着好好的山寨不待，跑来半山腰听雨，回去若生了病，王俭又要追着自己念叨。亭子没了，陆追没隔多久却又寻了处山洞，继续抚琴焚香听雨小憩，丝毫不顾天气潮湿，而他还在风箱破锣一般咳嗽。赵越险些被气得半死。三当家王俭道：&ldo;二当家像是挺喜欢将他自己藏起来。&rdo;赵越脑袋疼：&ldo;又不是黄花大闺女，还怕被人抢？&rdo;陆追撑着一把油纸伞，听若无闻，只留一个飘然背影给两人。他是挺喜欢独自一人，躲在朦朦胧胧的风雨中，闭起眼睛忆江南。想回去，却又不敢回去，他不知自己究竟还有没有足够的力气，有没有足够的运气，再去面对一回失忆的心上人。他不怕死，却怕死在萧澜手中。当初年少英姿勃发，在面对冥月墓的围攻时，尚且九死一生伤痕累累，无法全身而退，更遑论如今拖着多病之躯，哪里还能再回去。陆追极少在外人面前表现出茫然，不过在这件事上，他的确是茫然的。幸好赵越不错，王俭不错，朝暮崖的兄弟不错，后来出现的温柳年、叶瑾，阿六、林威，每个人都很不错‐‐像是老天不忍见他前二十年的悲苦漂泊，此番总算是舍得恩赐些祥和团圆的亲友温情来。就像萧澜所言，那段时光是快活的，可也是难熬的，每一天都浸泡在思念与牵挂里，尤其是夜深人静时，闭眼都是同一人。&ldo;在想什么？&rdo;萧澜在他面前晃晃手。&ldo;方才想朝暮崖，现在想山海居。&rdo;陆追道，&ldo;可惜你上回去王城，连一顿烤鸭都没吃到。&rdo;萧澜捂住他的嘴：&ldo;不准提。&rdo;&ldo;还在介意那一刀？&rdo;陆追笑道，&ldo;我又没生气。&rdo;&ldo;我自己生气，行不行？&rdo;萧澜抱着他坐在床边，拇指摩挲过那白皙的脖颈‐‐肌肤已经愈合到看不出疤痕，不过一想起那殷红滴落的血液，心里依旧有些懊恼。&ldo;山海居的烤鸭厨子，是大哥从王城百年老店中高价请来的。&rdo;陆追靠在他怀中，&ldo;手艺很好，当年就是他害的大人未中状元，只得了个探花。&rdo;萧澜很少听他提起先前的事情，此时见他兴致盎然，便也握住手应一声，任由他继续絮絮叨叨。&ldo;下回我们回去，也去吃。&rdo;陆追道，&ldo;王城又大又繁华，若是遇到番邦来贺，更是整条街都会披红挂彩，晚上燃起的灯笼，连天也能照亮半边。&rdo;萧澜笑：&ldo;嗯。&rdo;&ldo;还有皇宫，你想不想去？&rdo;陆追看着他，眼底亮闪闪的。&ldo;深宫大内，也能随便闯？&rdo;萧澜问。&ldo;旁人自然是不行的，不过我们可以跟着温大人混进去。&rdo;陆追兴致勃勃，&ldo;先前每次去宫里，都能从皇上那搜刮不少好茶好酒，这生意不亏。&rdo;萧澜捏起他的下巴，凑近亲一口。&ldo;皇上同传闻中的，也不大一样。&rdo;陆追道，&ldo;在只有自家人时，他一点也不威严，还经常被温大人气得要命。&rdo;千里之外，温柳年在御书房打了个喷嚏，鼻头通红。&ldo;爱卿着凉了？&rdo;龙案后，大楚天子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拿着朱砂，漫不经心翻折子。&ldo;回皇上，门缝里溜进了一缕冷风。&rdo;温柳年道，&ldo;已经没事了。&rdo;&ldo;你对此事怎么看？&rdo;楚渊招过四喜，将一份奏折递给了温柳年。&ldo;贺晓？&rdo;温柳年皱眉，&ldo;西头又怎么了？&rdo;楚渊冷笑一声：&ldo;这帮蛮夷之徒，还当真是不肯消停，前些年打剩下的胡匪与古力汗旧部联合，频繁骚扰我大楚边境，如此已有数月。&rdo;大楚虽兵强马壮，可对方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蟑螂一般咬你一口就走，隐在茫茫风沙中鬼影子都寻不着个。若双方当真打起来，那边境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安稳平安，怕是又要被战火焚毁，吃亏的还是百姓。&ldo;说说看，&rdo;楚渊道，&ldo;还打吗？&rdo;&ldo;回皇上，这海上还没稳呢，又打西域，怕是不妥。&rdo;温柳年犹豫片刻，又小心道，&ldo;况且，我大楚兵士虽多，良将难求啊。&rdo;这么多年，也就出了一个赫赫有名的战神沈千帆，再加上薛怀岳与其余几个年轻将领，分别镇守各处，是当真再匀不出来一人，再率军去西域大漠平匪了。那贺晓是镇西将军贺平威的后人，贺老将军战死疆场后，他便接过帅印，继续父亲未完成的事业，只可惜忠厚有余谋略不足，这些年无功无过，算不得旷世将才。&ldo;温爱卿。&rdo;楚渊敲敲桌子。温柳年苦着脸：&ldo;啊？&rdo;&ldo;陆追何时回来？&rdo;楚渊站起来。&ldo;皇上，恕微臣直言，陆二当家他当真不合适。&rdo;温柳年道，&ldo;虽说有谋有略，可身体不成啊，一直伤着病着，下雨都出不得门。&rdo;这要是派去茫茫大漠，简直要命。&ldo;还在冥月墓？&rdo;楚渊又问。温柳年点头。&ldo;萧澜呢？&rdo;楚渊看着他。温柳年几乎要哭出来，这挨个盘问的架势，只怕下一个就要打发自己去打仗。楚渊拍拍他的肩膀：&ldo;爱卿是我大楚的丞相，要向着朕。&rdo;温柳年道：&ldo;嗯。&rdo;&ldo;说说看那位冥月墓的少主人。&rdo;楚渊道，&ldo;小瑾说他不错。&rdo;&ldo;武功是不错，二当家喜欢的，人品自然也不会错。&rdo;温柳年道，&ldo;可……他也有病啊。&rdo;楚渊头疼：&ldo;怎么你家人人都有病。&rdo;那我也没有办法啊。温大人双目凄迷，很是无辜。楚渊道：&ldo;什么病？&rdo;温柳年道：&ldo;失忆了。&rdo;楚渊斩钉截铁道：&ldo;失忆了不算病。&rdo;温柳年：&ldo;……&rdo;算的。&ldo;他何时回来？&rdo;楚渊问。温柳年道：&ldo;至少要将冥月墓那头的事情处理好吧。&rdo;&ldo;朕等。&rdo;楚渊坐回龙案后，&ldo;边境数百城镇的百姓，也等。&rdo;温柳年：&ldo;……&rdo;不能这么扣帽子的，况且那萧澜也不认得我，不如大家再重新商量一下呢。-一撮毛神奇的礼物直到回了丞相府，温柳年依旧忧心忡忡，蹲在池塘边看锦鲤，茶饭不思。&ldo;皇上又给你吃什么了？&rdo;赵越问。温柳年深深叹气：&ldo;什么都没吃。&rdo;赵大当家满脸都是不相信，毕竟先前回回进宫，都会山珍海味点心果子吃个遍，抱着肚子再回来叫唤胃疼，自己说了好几回也没用，也不知皇上这究竟是什么爱好。&ldo;真没吃。&rdo;温柳年索性坐在地上，&ldo;有心事。&rdo;&ldo;心事？&rdo;赵越笑，&ldo;又将哪位老大人气出了病，要我陪你去登门道歉？&rdo;温大人：&ldo;……&rdo;没有没有。&ldo;说话。&rdo;赵越拍拍他。&ldo;是二当家。&rdo;温柳年看他。赵越皱眉：&ldo;陆追怎么了？&rdo;&ldo;他没怎么，是皇上，皇上看上他了。&rdo;温柳年苦着脸，&ldo;说朝中无良将，问二当家何时回来。&rdo;&ldo;不行，你去劝皇上趁早打消这个念头。&rdo;赵越果断摇头，&ldo;他无心官场又重病在身，我还想着过一阵子若再不见回来，就去冥月墓寻他，就那咳嗽都能吐出血的模样，还能率军打仗？&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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