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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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阿姨好！坤仪在家吗？&rdo;柳坤仪浑身的毛都炸起来了。别说！别告诉她！柳妈妈当然没听见女儿心里的呐喊：&ldo;坤仪在屋里呢。&rdo;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往她这儿来‐‐你说，失明儿童为何步伐如此矫健？柳坤仪狂奔出门，不知道这天煞的混蛋又折腾出什么古怪玩意要来欺负她，她从后院一路奔到了河边，以为这样就能躲过傅渊颐。即便手工、纵鬼、傀儡术这方面再有天赋，她也就是个六岁的孩子，脑子一根筋。那河离柳家不远，且从柳家后门出来一条直道便能抵达河边。柳坤仪奔了十分钟，觉得这距离够远了，傅渊颐铁定找不着她，便安心地蹲了下来。出门出得急，柳坤仪什么都没带，只能在河边发愣。她想着傅渊颐转一圈没碰见自己怎么着也走了吧……她早上一起来就顾着照看那盆植物，早午饭都没来得及吃，这会儿功夫肚子咕咕直叫。不然回去？不行……渊颐肯定还没走，再等会儿吧……咕咕……咕咕咕。柳坤仪坐在河边，将纤细的四肢一瘫。烈日当头腹中饥饿，她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孽，有家不能回。就在这时，手边突然冒出一株红艳艳的一串果子。那果子如同葡萄一般一颗颗紧挨在一起，特别古怪地拔地而起，就像是专门为了给她吃一般。柳坤仪望了那果子许久，想起妈妈跟她说的话：&ldo;外面的东西不要乱吃，外面的人不要乱信。&rdo;她犹豫很久，前后左右地观察这株果子，依稀记得它和四界植物图谱上的&ldo;赤昧果&rdo;非常相似。图谱上是这样说的：赤昧果，蓝幼科藤本植物，小枝圆柱形，果实呈艳红球形或椭圆形，常见于人界和妖界。此果清咽润肺，能止咳化痰，促进骨骼生长。的确很像赤昧果！柳坤仪自个儿在心里下了定论之后立即摘了果子往嘴里送。将果子含在口中时柳坤仪又犹豫了。书上说赤昧果已经在人界绝迹了，为什么会突然在这里冒出来？这种长相的果子大多相似，莫非她认错了？柳坤仪正犹豫，忽然身后一个声音冒出来：&ldo;你吃了什么？&rdo;柳坤仪被吓得心惊肉跳，只听&ldo;咕咚&rdo;一声，整颗果子被她吞了下去。柳坤仪趴在地上咳嗽不止，傅渊颐摸到了她手边的果子，这一摸脸色马上就变了。&ldo;你刚才吃的是这个吗？！&rdo;柳坤仪好不容易缓过来，眼泪还挂在眼角。见傅渊颐还是找到她了，前功尽弃，也懒得再藏：&ldo;是啊，怎样。&rdo;傅渊颐面如酱色，充满恐惧。她将果子放到柳坤仪的手中，沉声道：&ldo;这是妖界毒果，廿挫骨。吃过它的人……没有一个能活过二十天。&rdo;毫无心机的六岁小姑娘柳坤仪脸色巨变，双手一颤，果子摔在地上。柳坤仪&ldo;什……什么？廿挫骨？&rdo;柳坤仪当然有听过这个名字，甚至一直都是她的噩梦。去年她认字不全，爸爸送她的四界植物图谱上的字她很多不认识，就让她妈妈当睡前故事说给她听。谁知说到这&ldo;廿挫骨&rdo;之时，书中形容中此毒症状极其可怕，浑身长满鳞片不说，那些鳞片一碰就掉，掉落之处的肌肤便会腐烂，二十天后，中毒者会变成一滩腥臭血水，无药可解。这可怕的故事着实吓得小坤仪睡意全无，妈妈换了好几本童书才将她哄睡。她跟傅渊颐提及过廿挫骨，傅渊颐也很好奇，两个人心惊肉跳又兴奋地讨论过，如果她们遇到了这极品毒果该怎么怎么保护自己，如果有坏人要喂她们吃，她们要怎样怎样逃命……小女孩们脑海中总有惊险刺激的小剧场成天轮番播放，每天都有不同的事情将她们的神经揪紧。即便再害怕廿挫骨，那也是去年的事了，柳坤仪早就忘在了脑后。可被傅渊颐这么一提，藏在记忆深处的恐惧立即被唤醒。她看了眼脚下摔得稀烂的果子，一双大眼睛眨也不眨，往喉咙处摸。&ldo;你……说的是真的吗？&rdo;傅渊颐非常肯定：&ldo;这手感和气味绝对没错。你真的吞下去了吗？你怎么能随便乱吞呢？&rdo;柳坤仪急了：&ldo;要不是你我哪会吞下去！&rdo;&ldo;快！快点吐出来！&rdo;&ldo;吞下去了还怎么吐得出来！&rdo;&ldo;我给你抠一抠！&rdo;&ldo;走开！&rdo;柳坤仪推开傅渊颐，独自小跑到河边蹲下，对着湍急的河面呕了半天也没能呕出一星半点。&ldo;完了。&rdo;当时这两个字在柳坤仪的脑海中各种字体各种大小来回闪烁。我还这么小！我还不想死！笼罩在死亡阴影之下的小姑娘用尽各种方法也没能将毒果吐出来，傅渊颐走过来感叹一句：&ldo;看来吐是吐不出来了，应该能拉出来。&rdo;忍了半天的柳坤仪听到她这句话之后&ldo;哇&rdo;的一声大哭：&ldo;拉出来有什么用！毒都已经在我身体啦！我还有二十天就要死了！都是你！都是你！&rdo;傅渊颐蹲在她身边，知道她眼泪哗哗往下落，一抽一抽地吸鼻子，差点背过气去‐‐这才觉得事情有点大了。正如先前大多数的恶作剧一样，这次所谓的&ldo;廿挫骨&rdo;也是傅渊颐用来逗柳坤仪的玩笑而已。以前想要骗过柳坤仪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傅渊颐已经连败好几场了，谁知今儿忽然遇上这么好的机会，她一时激动下嘴就狠了些。本都做好立即被她反掌拍脑袋的准备，没想到啊没想到，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坤仪居然相信了……&ldo;咳，那什么。&rdo;傅渊颐顺了顺她的后背安慰道，&ldo;你先别哭啊，我送你回去，找你爸妈帮忙。他们那么厉害，一定有办法的。&rdo;柳坤仪忽然一爪抓住她胳膊，脸涨得通红，眼泪都没工夫流了。&ldo;怎么了？&rdo;傅渊颐也被她这一惊一乍吓住了。&ldo;我觉得……肚子好痛。&rdo;柳坤仪双眼圆瞪，万分惊恐地看向傅渊颐，&ldo;是不是毒性发作了？不是说二十天后才会发作吗……&rdo;俩幼女手抓着手，一脸蒙圈地对了半天，就跟被人定住似的。&ldo;我是不是现在就要死了！连二十天都活不到了！&rdo;柳坤仪捂着肚子大为恐惧，一嗓子叫出来让傅渊颐心里抖三抖。糟了糟了！原来那果子真的有毒！居然被她随口说中！傅渊颐也急了，用力拉柳坤仪：&ldo;咱们快回去吧！&rdo;&ldo;我走不动了……&rdo;柳坤仪捂着肚子浑身冒汗，声音也变得虚弱。&ldo;你走不动，我背你！&rdo;傅渊颐说背就背，直接将柳坤仪给驮上了后背，让傅家的小鬼告诉她方向，快速迈步奔回柳家。柳坤仪趴在傅渊颐的后背上，浑身无力，手臂就垂在她身旁，随着脚步一晃一晃的，跟死了一样，吓得傅渊颐跌跌撞撞地往前冲，几次差点儿带着发小一起跌飞出去。傅渊颐失明之后身体一直很不好，也只有在逗发小或是救发小的时候才能迸发想不到的精力与力量。在奔向柳家的那漫长的五分钟时间里她幻想了柳坤仪真的因为被她一吓吞进了毒果之后的场景，毒发身亡之后柳傅两家反目成仇，大打出手！一场血流成河的人间悲剧就此展开‐‐一切都是因为她一时贪玩，都是她的错！当柳坤仪妈妈看见傅渊颐哭成个泪人将女儿背回来，一直说&ldo;对不起对不起&rdo;的时候，身为医生又见多了四界怪事的柳妈妈将女儿抱了起来，看她面色潮红手心出汗，撑开眼皮一看，好嘛，这是在外面胡乱吃野果吃坏了身子，发烧了，喝点热水上厕所一排毒就好。&ldo;阿姨……&rdo;傅渊颐特别勇于承认错误，&ldo;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故意吓坤仪，坤仪不会吞下有毒的果子，都是我的错……&rdo;柳妈妈让家佣将女儿带进去后，安抚傅渊颐道：&ldo;没事，你们是好朋友啊，经常打打闹闹的很正常，别哭了。坤仪不会有事的。&rdo;傅渊颐抹了眼泪，觉得柳妈妈真是个好人，没有怪罪她。傅渊颐没回去，那晚她待在柳家一直陪着柳坤仪，想等她醒来之后好好跟她道歉。傅渊颐打定主意，无论她能活多久，以后变成什么样，剩下的日子都要在她身边好好照顾她，一起陪她走完最后的路……当然，最后柳坤仪并没有死。柳坤仪醒了之后两人相视后大哭一场，她觉得自己命不久矣，也不记仇了，打算把自己所有的玩具和宝贝都送给傅渊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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