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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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节（第1页）

&esp;&esp;“孟子说：‘不待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钻隙相窥，踰墙相从，则父母国人皆贱之。’所以‘钻穴踰墙’，就是说男女淫奔——你看孤与你像么？”

&esp;&esp;他促狭地笑着，满意地看见她耳根子都潜上了红晕，在夜色下覆上吹弹可破的雾气。哪知她竟忽然抬起了头，清冷的月光映在她白皙的颈项，她笑着微微倾过身来，樱唇微启：“殿下身边佳丽无数，若然看上了谁，哪里还需要踰墙相从呢？可见殿下今日之踰墙，不过是耍无赖罢了。”

&esp;&esp;他呆住了。

&esp;&esp;就好像她自唇中发出的不是话语，而是一道施了法的真气，她就这样轻飘飘地一吐，便将他定住了身形。

&esp;&esp;月光如雾，她的容颜太过美丽，反而有些虚妄和飘渺了。

&esp;&esp;她这话绕了许多个弯子，藏了千百种意思，他后来想了许久，都不得其法。他与她说话时总是如此，总是时时刻刻都要提起所有的心眼去应对、去揣摩、去考量、去计算，否则一不留神，他就会掉进她的圈套里去，就如此时此刻一样。

&esp;&esp;此时此刻，他突然说道：“孤并没有佳丽无数。”

&esp;&esp;她一顿，复一笑，“这可与我没有干系。”

&esp;&esp;——怎么没有干系？他几乎要脱口而出，所幸忍住了。生硬地将目光移开，望向夜幕星空，今夜疏朗，一颗颗星子璀璨可见。

&esp;&esp;“看见河汉了么？”他忽然道，声音染了几分夜雾的迷离。

&esp;&esp;她也抬起头来，星空宛转迁流，那一道银河就如一把散漫的沙尘，沙尘的尽头即是那一轮冰凉的月亮。她轻轻地“嗯”了一声。

&esp;&esp;他不知怎么就来了兴致，抬起手指着一颗特大特亮的星辰道：“看，那是天极。”

&esp;&esp;“天极？”她好奇地问，“是天之极么？”

&esp;&esp;“是的——那一片是紫微宫，中央有五星，是最最尊贵的。”他的目光一错也不错地盯着那颗天极星，“天极是天帝所居，天极之侧有四星，你看，那是太一、那是皇帝、那是太子、那是庶子……”

&esp;&esp;——突然间，一道极亮的星辰划破了天际，正正在那天极星附近拉出一道火焰一样的长尾！

&esp;&esp;衣风陡起，他一下子站了起来：“长星！”

&esp;&esp;他回过头来，对她大笑：“你看见没有？长星！庶子孽星，侵紫微之垣，哈哈哈哈！”

&esp;&esp;他的话音渐渐飘散在高处的夜风中。她的目光渐渐从那遥远的星空移到了他的容颜，轮廓坚硬，鼻梁高挺，而那漫天的星子都落在了他的眼眸里，那么亮，好似能照彻她这渺小而卑微的肉身，好似能洞悉一切前生后世的因果……

&esp;&esp;她慢慢地随他一同站了起来，“奴婢不懂天官之事。”

&esp;&esp;他的笑声静了静，“不知明日朝上，众臣又会如何解这星孛之变？”他盯着她，“你父亲是待诏博士，这样的灾异，他一定会上谏的——你猜他会怎么说？”

&esp;&esp;她低下了头去，声音有些轻微地颤抖，“奴婢不知……奴婢只觉得，那长星很好看……”

&esp;&esp;他凝视着她，许久，许久，慢慢地自胸臆间发出了一道叹息。

&esp;&esp;她悲哀地想，这可如何是好呢？她是奴婢的时候他要怀疑她，她是薄氏女的时候他要提防她，他们之间，永远是隔着一道河汉的吧？盈盈一水之间，一切都变得模糊难辨了……

&esp;&esp;突然他不由分说地拉过了她的手臂，将她揽入自己怀中——

&esp;&esp;她大惊失色，径自一把推开他胸膛，急急后退了几步，脚底却没能站稳，随着一片松动的瓦趔趄着滑了下去！

&esp;&esp;☆、星贯紫微

&esp;&esp;“小心！”他连忙伸手拽她，她心中愈是急，面上却愈是冷淡，根本不搭理他，只去够那鸱吻的角。他心头无名火起，死死地抓住了她的袖子，冷笑着——

&esp;&esp;她是不是宁愿死了也不要受他钳制？

&esp;&esp;那便死了算了！

&esp;&esp;她被他这样一拽，整个人都慌了神，手抓的地方滑脱，自己径自拖着他一路往下方坠落去了！骤然又听屋下一声丫鬟的尖叫，两人便正正地摔将下去——

&esp;&esp;坠落之际，他终于一手将她揽进了怀里，另一手死死地抓住了檐头的瓦当，削瘦的手背上青筋毕露。她已被骇得脸色惨白，死闭了眼往他怀里钻，他心中的怒气渐平渐缓，低头看见她如云的黑发，眸中流露出欲掩饰而不能的怜惜。

&esp;&esp;院中的丫鬟小厮飞速将梯子架了起来，他让她先走，她犹死赖着他不肯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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