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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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揉了揉眼睛，终于忍不住，找了个僻静没人的地方，放声抽泣起来。我以为过去已经终结，终结在我写《忏悔录》的那个时刻，那全是我的一相情愿。就在这个寒冷的十二月里，遗忘的岁月卷土重来，每一个细节都成为旋涡，将我吞没。生活呈现出我不认识的摸样，我想了很久，对林乔和苏祈来说，我到底是受害者还是加害者，却想不出结果。林乔曾经问我，有一天他死了，我会不会难过。我不知道这空荡荡的情绪算不算难过，我有太多次难过，可这些难过都和这样的心情大不相同。我想到死这个字，想到有一天再看不到林乔，想到他的骨灰会葬在墓地里，那是白色的骨灰，从那些齑粉里再辨不出他生前的模样，想到这些我就控制不住自己，恐怖得浑身发抖，我觉得自己被巨大的阴影笼罩，却奇怪的感觉不到任何悲伤。那天下午，我依然没去医院看林乔，吃过午饭后准时上了中国辞赋史和文艺美学两门课，除了带错讲义走错教室，没犯其他错误，而且走错的教室也在课上到一半的时候成功找到了。教授讲的东西好像很有趣，大家都在笑，我努力想听清楚，明明每一个字都进了耳朵，却不知道他在讲什么。课间休息时团支书过来问我：&ldo;颜宋你是不是病了？脸色真差，人也心不在焉的，要不要请个假去医院看看？&rdo;我婉拒了她的好意，去厕所洗了个脸，镜子里的人明明很正常，表情也很丰富，我看不出来和平时有什么不同。不过，人死了，大概就没这么多表情吧。出来时不小心撞到一个同学，正要道歉，抬头一看，是周越越。我脑子还混沌着，想了半天：&ldo;你们建筑学院不是有自己的教学楼吗？你怎么跑到综合教学区来上课了？&rdo;她把我拉到一边，踌躇半天，问我：&ldo;宋宋，林乔得了癌症那个事是真的的？&rdo;正好上课铃打响，后面有个男生急匆匆跑过，擦着肩膀差点带倒我，我趔趄了一下，站稳后点头：&ldo;嗯。&rdo;周越越低头啊了一声，说道：&ldo;我还以为是他们胡说的，怎么会这样……&rdo;我没有说话。周越狱皱眉半晌，表情郑重地问我：宋宋，你怎么想的？你别急着告诉我，你先想想，先想想再说。&rdo;我说：&ldo;我没怎么去想，也没想什么。你让说这日子怎么一下子又乱起来了呢……&rdo;她打断我：&ldo;秦漠打了好几个电话到我手机上，说这两天打你们家里的电话你老是不接，问我你怎么了。宋宋，我说你不会因为林乔得了这个病，就想跟秦漠掰了吧？我听说你上午跟韩梅梅在东区茶馆吵架了……&rdo;那天晚上，我把这么多年的事情从头到尾想了一遍，一个细节也没有遗漏。我很多年不再这样想起这些事，越回忆越混乱头疼。生活毕竟没有办法冷酷地分成几段，前因得来后果，那些人那些事，其实我一直没有逃开，尽管我以为自己早已逃开。如果命运也有形状．必然是一张网，我和林乔的两张网一定充满了纠葛，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我绕你你绕我，最后绕得谁也分不清谁。外婆说人活着不能往后看，得往前看，喜欢往后看的人容易被过去困住。总是在事情发生之后我才会想起她的金玉良言，我被过去的网狠狠困住，不能脱身，我曾经以为自己走了出来，那些都是幻觉。我对韩梅梅放了狠话，却无法对林乔坐视不理。我想，没有爱情，人一样可以走下去。我在这样混乱的状态下作出一个重大决定，也许在内容上没有顺应心意，在形式上也没有丝毫逻辑，却在很多年后，也不曾后悔。颜朗在客厅里问我：&ldo;妈妈，干爹什么时候回来？&rdo;我告诉他：&ldo;以后你要忘了这个干爹，我们要搬回以前的房子了。&rdo;他睁大眼睛：&ldo;为什么？你和干爹吵架了吗？我让他给你道歉。&rdo;我仔细和他讲道理：&ldo;不是，干爹很好，只是妈妈有自己在道义和人情上必须得承担的东西，不能因为干爹人很好就连累干爹。&rdo;颜朗低头想了想：&ldo;你说的我都听不懂，干爹对我很好的，我不能随便把他给忘了的，做人不能这么忘恩负义的。&rdo;我cao着手问他：&ldo;你主要是想表达个什么？&rdo;他踌躇半天，道：&ldo;我就是想问问，要是以后干爹想约我出去吃饭，我能偶尔答应他一下吗？&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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