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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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泊被酸液烧毁的左手不住颤抖，他抱着雷蒙残破的身躯，跪在逃生舱内，难以置信地看着他。&ldo;你……雷蒙，你是……&rdo;欧泊道：&ldo;你是……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rdo;雷蒙被腐蚀得体无完肤，英俊的脸破开一个漆黑的洞，眼珠脱落，唯余眼眶中闪着光的金属线，逃生舱内浸满了他的鲜血，双脚膝盖以下唯余高密度合金骨骼支架，右手剩下锋利的指骨。他的胸腔里，一个微型原子炉在心脏的位置安静地亮着蓝光。雷蒙的嘴唇动了动，最后什么也没说，用他残存的独眼看着欧泊。逃生舱拖着火焰在战卫五降落，击穿了温室的顶棚，发出一阵巨响。舱盖弹开，巨型生化温室里是茂密的森林。&ldo;我现在回去开飞船，来接你去、去……治疗。一定能治好的，相信我。&rdo;欧泊道。&ldo;不……别管我。&rdo;雷蒙说：&ldo;生化机器人按照星盟公约会被销毁，谁也不能窝藏……藏有人造生命体是重罪……你把我的佣兵日记带回去……&rdo;&ldo;别这么说！&rdo;欧泊朝雷蒙哭着大吼道。雷蒙不再吭声了，欧泊擦了把眼泪，满脸黑灰，哽咽道：&ldo;你为什么一直不告诉我？&rdo;他脱下外套，裹着雷蒙的躯体，把他抱出逃生舱，雷蒙轻了很多，残存的酸液仍在腐蚀他的身体，欧泊把他放在地上，再脱下背心去找水，浸湿了水给他擦洗。雷蒙的腹腔内有许多发丝般细的闪光金属线，缠绕着他的内脏与骨骼，欧泊不知道这些有什么用，只得发着抖把它们全塞回去。他把雷蒙的伤口整理好后已出了一身汗，背着他启程，e7跟在欧泊的身后，在崎岖不平的湿土上颠来颠去。欧泊走了一段路，并不时检视周围环境，战卫五是佣兵之国的农业星球，生态温室里应该不会有猛兽。&ldo;你痛么？&rdo;欧泊问：&ldo;雷蒙。&rdo;&ldo;我的痛觉模式自动关闭了。&rdo;雷蒙答道。欧泊背上的肌肉贴着雷蒙黏糊糊的血肉，他感觉到雷蒙的心脏在缓慢搏动，原子炉与他的心室融为一体。血液贴着欧泊赤裸的背脊淌下，浸湿了他的长裤，沿着他的腿淌下来，注入他的军靴里。他换了个方式，把雷蒙抱在身前，说：&ldo;我得把你找个地方藏起来，伙计，动一下，能撑住么？&rdo;雷蒙没有说话，欧泊抱着他爬上一棵不太高的树，把他放在树杈上，把e7放在他身边，又抽出腰畔匕首，塞在雷蒙完好的手里，握着他的手指屈曲成拳。&ldo;雷蒙，你还活着么？&rdo;欧泊道。雷蒙眼珠转过来，安静地看着他。欧泊说：&ldo;你什么时候会没电？我是说你的能源……我得暂时离开这里一会儿，你的心脏能负荷住么？&rdo;&ldo;能。&rdo;雷蒙只说了一个字。欧泊道：&ldo;你能动么？有野兽过来你得赶走它们，e7在这里陪你……&rdo;欧泊的声音沙哑，双眼通红，又说：&ldo;e7，朝时代-vi发出定位讯号。&rdo;e7嘀嘀嘀地亮灯，欧泊把它卡在两根树杈中间，说：&ldo;我很快就回来。&rdo;他跃下大树，倒退着走了几步，认清周围的地形，接着转身以奔跑的方式穿过树林，寻找温室出口。他找到一条农业机器人通行的轨道，便循着它跑向轨道尽头，跑得上气不接下气。&ldo;有人吗？！&rdo;欧泊喊道。欧泊扑到一间透明的玻璃房外猛地敲窗，里面聚集着不少佣兵，正在看全息通讯里亚泽拉斯的战后讲话，发出疯狂的欢呼，彼此拥抱并挥拳。欧泊焦急地拍落地窗，里面有人转过头，吓了一跳，好几名佣兵马上抓起武器冲出来。&ldo;举起双手！&rdo;有人朝他喝道：&ldo;战争结束了！你们的王已经逃了！马上投降！&rdo;&ldo;自己人！我是佣兵！&rdo;欧泊道：&ldo;别！别开枪！&rdo;为首一人放松了点儿，说：&ldo;逃兵？出示你的佣兵日记。&rdo;他举起双手，意识到自己的佣兵日记还留在雷蒙身上，这下糟了。&ldo;欧泊？！&rdo;后面有人认出了他。&ldo;席德！&rdo;欧泊喊道：&ldo;是你吗？席德！&rdo;席德大叫着冲出来与欧泊拥抱，欧泊心情沉重地在他背上拍了拍，说：&ldo;我不是逃兵，我参加了最后一战，逃生舱刚坠落不久……&rdo;&ldo;嘿！&rdo;迅也过来了，说：&ldo;他是我们认识的，这家伙不可能当逃兵，相信我，他没有那个脑子……但你怎么搞得这么狼狈？&rdo;佣兵收起武器，说：&ldo;我们赢了！看！&rdo;全息通讯中响起亚泽拉斯的讲话：&ldo;我们的仇还未得报……假以时日，科洛林将获得他应有的代价……&rdo;欧泊松了口气，问道：&ldo;你们怎么在这里？&rdo;席德道：&ldo;工会分派给我们的任务是守护战卫五，我们差点儿就被打残了，科洛林不知道为什么，临时改变了目标，我给你找件外套穿上？怎么全身都是血，我的老天……&rdo;欧泊道：&ldo;不要外套，我要飞船，有很急的事情要回烈星去，迅，你们的飞船在战卫五么？可以借给我吗？不……你只要把我送回烈星去就行了。&rdo;迅道：&ldo;又怎么了？你这个婆婆妈妈的家伙。雷蒙呢？&rdo;欧泊呼吸一窒，说：&ldo;他……已经回去了。&rdo;席德与迅的眼睛都有点发红，欧泊意识到了什么，忙解释道：&ldo;他没有阵亡，别想多了……&rdo;席德松了口气，说：&ldo;留下来先休息，待会儿就有星航公司的船送所有佣兵回烈星。&rdo;欧泊道：&ldo;不不，我不能耽搁，带我去你们的飞船。&rdo;席德与迅都没有说话，迅怀疑地打量着欧泊，席德用征求的眼神看他，迅点了点头，穿上外套，说：&ldo;在这等着，我去开飞船。&rdo;欧泊道：&ldo;带我去，我跟你走，飞船在什么地方？&rdo;迅不耐烦道：&ldo;轰炸的时候地下停机坪已经关了！我得让人把飞船拖出来！你有什么不得了的大事？&rdo;欧泊只得让步，说：&ldo;谢谢，我在这儿等着。&rdo;&ldo;席德，你带他去洗个脸。&rdo;迅拿了电子钥匙，穿过正在庆祝的佣兵们，从侧门出去。欧泊站了一会儿，前去找洗手间，照镜子的时候发现自己满脸血污，头上，身上全是血块，难怪被人当成逃兵。他心事重重地拧开水，胡乱抹了下脸，把头伸到冷水下冲洗，用洗手间里的清洁藻草草刮干净赤膊上的血与泥，翻身坐到洗手台上，脱下军靴，把它放到水下冲。席德拿着件外套过来，说：&ldo;你需要洗个澡么？&rdo;&ldo;不了。&rdo;欧泊接过外套穿上，叹了口气，说：&ldo;还好你们在这里，否则我要被当做逃兵押回烈星了。&rdo;席德道：&ldo;雷蒙呢？他怎么没和你在一起？&rdo;欧泊道：&ldo;我和他在……任务中分开了，嗯。正打算回去找他，还有点事，扳手回到烈星了么？&rdo;席德探头朝大厅里的全息屏幕看了一眼，说：&ldo;刚刚亚泽拉斯说已经回来了。&rdo;这里是个临时避难所，佣兵越来越多，欧泊出来坐在沙发上，有人递给他吃的，说：&ldo;刚从前线下来？辛苦了。&rdo;&ldo;是啊。&rdo;欧泊接过吃了点东西，喝了杯热可可饮料，心里舒服了些，不停有人重复地问他一些关于母舰与科洛林的问题，欧泊心不在焉地大致回答，偶尔胡编乱造几句，脑子里却在想雷蒙的事。回去后该怎么办？佣兵守则、智能机器约束条约与星盟安全公约起冲突。智能机器约束条约是：任何人在任何情况下，有义务向所在地区警方举报生物机器人的存在，并由当地执法机关销毁，备档。残骸上报星盟安全总部。团体与个人不得以任何借口藏匿，研发或是使用生物机器人，违者以从犯论处，最高可判处死刑。把雷蒙带回烈星上，能送进医院吗？欧泊不敢冒这个险，雷蒙是一名注册佣兵，理应在自己的星球获得救助，但他是机器人……或者说他有一大半是机器人。就怕烈星不愿意承认他的身份。朝其他人求助呢？亚泽拉斯会冒这个险救他么？假设送去医院，射线治疗仪能把他治好吗？一名佣兵：&ldo;席德，你的朋友没事吧。&rdo;欧泊意识到自己的表现有点失常，他勉强定了定神，说：&ldo;我……很好。&rdo;&ldo;是战后综合征？&rdo;有人道：&ldo;兄弟，我看你刚进来的时候情况很糟，找个医生帮你看看？&rdo;欧泊摆手示意无妨，很快又回到了他的思考中，医生……找一名医生给雷蒙看呢？他的身体构造非常复杂，一半是人体组织器官，另一半则是机械与那些复杂的线……骨骼倒是好说，就怕医生也没有办法把金属线和内脏复原，雷蒙清楚自己的身体构造吗？多半不清楚，只有回去找他的制造者，希望制造者还活着，但这个可能微乎其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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