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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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节（第2页）

&esp;&esp;“娘的，原来是他！”萧卓摔摔碎酒坛，提起他的金环阔背大砍刀兴冲冲地冲出帐门，但见整个镇北大营连同外面的无际沙海都如海潮般连绵起伏，刚毅硬朗的面容阴沉了下来：“怪不得老远就闻到了狗味，就知道是闻狗你来了。真是让人扫兴，尽会这些下作手段。”

&esp;&esp;上百斤的砍刀被他一手插入地面，足足没入了大半，随之而起的是响应他的嗡嗡铮鸣声。

&esp;&esp;霎时间，千万兵戈破土而出，如定海神针一般笔直地扎入翻涌的沙浪中，颤动不止的大地终于暂时恢复了平静。

&esp;&esp;“燕燕，你找个地方躲好，”萧卓沉声道，随手拔出一根银光熠熠的红缨长枪，大步流星地朝外走去，“闻狗这厮擅长奇门遁甲，各类阵法，你小心被他钻空偷了回去！”

&esp;&esp;若非时机不对，李药袖真的很想指指点点，你们两把我当球似的抢来抢去，有什么区别吗？

&esp;&esp;月夜下，千里沙地，狼嗥声阵阵，数十匹庞然巨兽奔袭至镇北大营四周，团团将它围了个大半。

&esp;&esp;狼群之中并未看见闻先生的身影，他的声音却清晰地响起在了军营周围：“萧卓，我一直隐忍你再三，可今夜你无故偷袭我邙山不提，还偷走了我山中重宝，”他阴郁虚弱的声音像毒蛇从四面朝着萧卓嘶嘶吐着蛇信，“你若现在把它还回来，我便当此事没发声过，否则……”

&esp;&esp;萧卓二话不说，长枪已然脱手而出，如一道电光划破夜幕，落地之时鲜血四溅。

&esp;&esp;一只巨狼哀嚎着滚地不止，哪怕它已嗅到危险侧身避开，仍被长枪牢牢扎穿了后腿，血流一地。

&esp;&esp;“很，好。”闻先生牙缝中蹦出字句，“看来今夜，我们是要决出个生死高下了，这西北之地终究只能归属一人。”

&esp;&esp;萧卓杀气凛凛地又拔出一根长枪，枪尖扫地，沙尘纷飞，冷笑道：“别光说不练，来啊。我早受够了你这痨病鬼，顶着个温小王爷的肉身在恶心谁呢？”

&esp;&esp;李药袖龟缩在角落里被二人话中的信息量冲击得一时有些发懵，虽说她对闻先生的身份大致有了点猜测，现在被萧卓亲口落实，心下不免惊讶万分。

&esp;&esp;天德九年，燕京出了文武两个状元，一个病弱清秀文采盎然，一个武功卓绝英勇不凡，当时还在京中贵胄小姐们的圈子中掀起了不小的风浪。彼时她年岁尚小，对零食糕点的兴趣远超什么文武状元，未能目睹他们打马游街的风采。

&esp;&esp;然而此后没多久，他二人一个因出言无状被贬到了西北做了个文书小官，另一个则恰逢戎狄来犯主动请缨率兵去了边陲。

&esp;&esp;燕京的官员流动频率很快，很快，这两个年轻人就如滴入江海的水花，再无余波。

&esp;&esp;没想到，时隔多年，今日竟在此地被她同时撞见了。

&esp;&esp;李药袖也没想到，这个闻先生竟然是借尸还魂，“复生”在了她真正的表兄尸身上。

&esp;&esp;她暗自感慨同时悄悄地挪动四爪，试图趁着两人交战之际找出空隙逃之夭夭。

&esp;&esp;一只军靴挡在了她面前，她愣了一下假装没看见往旁边走了两步，那只泛白的军靴再度挡在她面前。

&esp;&esp;她板着脸抬头，对上副将潘四看似忠厚老实的面容，他嘿嘿一笑搓手道：“燕燕小姐，外头这时正凶险着呢，刀剑无影您还是乖乖在帐中等着将军大胜归来吧。”

&esp;&esp;李药袖：“……”

&esp;&esp;银黑的小镇墓兽乖巧地并爪蹲坐在地，仰头朝着潘四露出四粒小小的白牙，笑得眼睛弯弯：呵，我拿萧卓那巨力莽夫没辙，还料理不了你吗！

&esp;&esp;帐外厮杀声已沸反盈天，巨兽与白骨战马互相撕咬碰撞在一处，绵延的沙漠地形快速变化，鼓起一个个大小不一的沙丘环绕在萧卓四周。

&esp;&esp;逐渐的，萧卓眼中的荒芜大漠开始变幻莫测，虚虚实实的种种场景在他眼中浮现又消失：年少时燕京中意气风发，打马街头；不久后边陲告急，他主动请缨前往西北，自此遇见此生的战友挚友；再然后回京述职领赏，皇宫牡丹园中遇见少女执笔作画，一见倾心……

&esp;&esp;他战死沙场时天地齐裂，他恍惚地杵着长枪坐在尸山血海里，将要坠落的脑袋里冒出最后一个想法：要是能再回燕京一趟就好了……

&esp;&esp;再回去，他一定……

&esp;&esp;“萧将军？萧将军？”少女明媚的声音响起在他面前，“萧将军何时来的，如何不与莺莺我说一声呢？”

&esp;&esp;萧卓恍惚着睁眼，他面前站着的正是初见时的莺莺，鹅黄衣裙，言笑晏晏。

&esp;&esp;少女扬手拂去他铁甲上的黄沙，纤纤素指顺着他肩头落在他胸前，微垂的眉眼温婉动人：“将军为何久久不见我呢？你可知……”她声音怅然，五指贴在胸口慢慢缩紧，“莺莺等了你许久呢？”

&esp;&esp;萧卓痴痴地看着她，丝毫没有留意到少女的五指已悄悄插入他肌肉中：“我，我也等……”

&esp;&esp;“咔！”熟悉又刺耳的声音倏地将萧卓拉回现实，青黑的五根手指齐根断裂，干枯的女尸发出凄厉的尖啸声。

&esp;&esp;萧卓神思仍有些恍惚，眼前黑影掠过，小小的黑兽上蹿下跳间已将那焦黑女尸体踹得四分五裂。

&esp;&esp;小镇墓兽蓦地回头，精光闪闪的核桃眼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

&esp;&esp;萧卓一个激灵，刚回过神便见它圆滚滚的身躯已然跳到面前，高高扬起两只爪左右开弓将他来回扇了数个耳光，嘴上还念念叨叨：“醒了没？醒了没？这么丑的女尸也亲得下去？噫！你果然荤素不忌！”

&esp;&esp;“啪啪啪”清脆的耳光声响彻沙漠，一时间连奋力撕咬对方的巨狼和骷髅们都静止不动了，呆呆地看着这里。

&esp;&esp;被泰山压顶压在地上久久不能动弹的潘四瞠目结舌，为免被事后灭口，他果断闭上了双眼。

&esp;&esp;萧卓被打得眼冒金花，差点连脑袋都被这小兽给扇下脖子了，他一掌抓向李药袖怒吼道：“够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借机泄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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