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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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子衿道，&ldo;你倒是把大牙笑掉一个给我瞧，我也算开了眼。&rdo;冯翼一呲牙，露出刚掉的小虎牙的位置，道，&ldo;这就是给你笑掉的。开眼了吧！&rdo;冯翼大何子衿两岁，牙换好几年了还没换好，何子衿也开始换牙了，据何氏姑妈说，何子衿换牙算早的。何子衿白冯翼一眼，懒得理他，道，&ldo;我定找个叫你心服口服的！看你天天自大狂一样，也叫你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rdo;&ldo;你找谁，不会叫那个何洛来赏诗吧？&rdo;明明他才是何表妹的启蒙先生，偏偏如今人们都说何表妹开始学字是跟何洛学来的。何洛是哪根葱啊这么抢他风头，人还没见，冯翼先有小小不爽。&ldo;洛哥哥有学问的了不得，不过，我找他来做诗会掌坛你肯定不服，到时叫洛哥哥写两首好诗震你一震就好。我肯定找个你服气服的了不得的人做掌坛。&rdo;何子衿继续捏着鹅毛笔写请帖。冯翼凑在一畔看何子衿写字，又道，&ldo;你这用鸡毛写字的法子倒挺好的，我虽也念书好几年了，爹还没叫我拿笔，有时想写字都写来。&rdo;这年头，不是甫念书就学写字的，一般孩子都是启蒙早，然则起码过了八岁再学写字，主要是顾忌孩子太小骨骼太软，贸然拿笔练字，伤了指骨反不美。所以冯翼方有此一说。何子衿之所以为把鹅毛笔捣鼓出来，也是因这个。偶尔需要写字的时候，有鹅毛笔就可以自己写了。为了这一支鹅毛笔，何子衿被何涵家大鹅拧了好几下，还有一回被拧到屁股，疼的何子衿好几天只能趴着睡觉，说来还有些丢脸呢。但就在这样艰难困苦且无人理解还有人反对诋毁（主要指何老娘）的情形下，何子衿终于表现出一生两世的智慧，她把鹅毛笔捣鼓出来啦！虽然没人欣赏吧……她爹一直觉着这东西用起来不如毛笔得劲儿，而且写出的字写不如毛笔写出的有风骨韵味儿，更重要的是，别人写字都是各式狼毫、猪毫、羊毫之类，若单自己拿根鹅毛做的笔……虽然何恭不是那种特要面子的人，仍是婉拒了他闺女的热情推荐。于是，何子衿只得孤芳自赏了。如今不想给冯翼欣赏了，何子衿面儿上不动声色，心下还是略有小得意的。觉着冯翼虽是个黑胖，胜在眼力不错。冯翼非但眼力不错，他眼馋的很，问，&ldo;小福气，给我用用吧，我帮你写帖子，好不好？我念的书也比你多，认的字也比你多。&rdo;何子衿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她只是将眼皮往上一撩，瞟一瞟他爹的砚台道，&ldo;没墨了啊。&rdo;冯黑胖虽爱欺负人，还是有几分机伶的，立刻卷起小袖子露出圆滚滚的手腕给何子衿研墨，他一面研，一面还傻乐，因有求于人，他也不叫何子衿&ldo;小福气&rdo;啦，而是说，&ldo;妹妹，你才多大，还会拐弯抹脚的使唤人啦～&rdo;何子衿哼一声，拉长小奶音儿，&ldo;不爱磨就别磨，我可没使唤你磨墨。&rdo;冯翼连连笑应，&ldo;是，你没使唤我，我心甘情愿，成了吧！&rdo;&ldo;勉强勉强啦。&rdo;何子衿写了好几张帖子，冯翼有些着急，&ldo;你倒是叫我使一使你这鸡毛笔，成不成啊？&rdo;&ldo;这叫鹅毛笔，别不懂瞎说了。&rdo;纠正了冯翼一回，何子衿把帖子写好，将笔递给他，&ldo;你写吧，可得轻点儿，别使大劲，不然该把笔尖弄坏了。&rdo;&ldo;知道知道。&rdo;冯翼把何子衿自椅上拱开，自己坐了，就用何子衿用剩的纸笺中抽了一张，想了想抄录了一首诗经的诗。何子衿把写的帖子数了数，从脖子里取下挂着的黄花梨的小木印，每张帖子按了印泥，唤翠儿进来去送帖子。冯翼问，&ldo;妹妹，你还有印哪，我看是刻的啥？&rdo;凑过去瞧半天没瞧明白，问，&rdo;这是字吗？&rdo;&ldo;这都看不出来，笨！&ldo;何子衿终于有机会说一次冯翼笨了，心下倍觉舒爽。冯翼细看何子衿印在请帖上的图形，很实在的说，&ldo;真的不像字，倒像一头小猪。&rdo;&ldo;本来就是小猪啊，我属猪的。这是我舅送给我的生辰礼，这可不是寻常的小猪，是我舅找了好木料，特意给我刻成了印。好看不？&rdo;何子衿说起来颇是自得。冯翼憋着笑，点头，&ldo;嗯，比寻常猪圈的猪要好看。&rdo;&ldo;知道什么，这是小福猪。&rdo;何子衿给自家印上的小猪取了个极吉利的名字，谁晓得冯黑胖一听，险没笑的厥过去，一面笑一抖，&ldo;真是印如其人，我看你就个小福猪。啧，尤其你这胖劲儿，特像。&rdo;何子衿将请帖交给翠儿去跑腿，狠狠瞪冯翼，见屋里没他人，便道，&ldo;冯黑胖冯黑胖冯黑胖！&rdo;身为一个传奇一样的女子，哪怕活了一生两世，哪怕自觉颇具涵养，何子衿也忍受不了冯翼这样的嘴贱好不好！要不是如今还没长大，她非把冯翼暴力一回不可！两人为&ldo;胖&rdo;字很是拌了几句嘴，冯翼非常不服何表妹叫他冯黑胖，何子衿也烦死冯翼每天要说她一百个胖。暂时翻脸后，何子衿直接去找冯翼之爹冯姑丈说话。当然，依何子衿一生两世的智慧，她没一开始就告状，她把自己写的帖子郑重其是交给冯姑丈。冯姑丈家里只有儿子，侄女倒有几个，瞧见何子衿这样圆润讨喜的小丫头也挺高兴，接了小帖子并不立刻就看，笑问，&ldo;这是什么？&rdo;&ldo;给姑丈的请帖。&rdo;何子衿粉儿认真的说，&ldo;我认识许多会念书的朋友，难得表哥来一回，我想介绍表哥给我的朋友们认识。因为大家都是念书的人，就打算后儿个开个诗会。我本来自荐掌坛，表哥不同意，说我念书不如他多。我就想请姑丈做掌坛，到时我们做好诗，姑丈帮忙评一评，好不好？家里就姑丈最有学问了。&rdo;冯姑丈忍笑，&ldo;你们才几岁，就会做诗了？&rdo;&ldo;千家诗大家都会背，诌也能诌出来，姑丈，你不会看我们小，就瞧不起人吧？&rdo;冯姑丈拿请帖轻敲掌心，一笑点破何子衿的用心，&ldo;激将无用。&rdo;想她小小孩童一个还怪有心眼儿的，越是这样，冯姑丈就越想逗她一逗。何子衿想了想，从小荷包里拿出块牛奶糖，放在冯姑丈的掌中，眨眨眼卖萌，&ldo;请姑丈吃的，表哥常说，吃人嘴短。&rdo;冯姑丈不过逗她一逗，将牛乳糖收了，笑，&ldo;既然收了子衿的东西，当然得去了。&rdo;何子衿很有礼貌的道谢，说，&ldo;我还有一事想跟姑丈商量。&rdo;冯姑丈简直受不了何子衿小笼包的年纪摆出大人模样，肚子里笑翻，面儿上却并不表现出来，还很当回事一般道，&ldo;侄女有何事，只管说来。&rdo;何子衿鼓了鼓脸颊，&ldo;姑丈，你觉着我胖吗？&rdo;冯姑丈险笑场，摇头，&ldo;微有圆润，算不得胖。&rdo;&ldo;表哥一天说我一百个胖，姑丈，你觉着这样对吗？&rdo;何子衿眨着大眼睛，粉儿认真的说，&ldo;我觉着不利于我们兄妹之间的和睦，姑丈，你说对不对？&rdo;冯姑丈肚里都要笑抽了，点头，正色，&ldo;对。&rdo;&ldo;那你能不能帮我说一说表哥，别叫他总说我胖，说得我每天照镜子都觉着自己仿佛胖了似的。你看，我都因表哥产生错觉了。我觉着，这样不大好。&rdo;冯姑丈故意沉了脸，道，&ldo;侄女放心，我定帮你说一说阿翼。&rdo;冯姑丈这样威严，何子衿心下又觉着告状这事挺没品，冯翼是到了淘气的年纪，人其实还是不错的。何子衿告了状，偏又圣母病发作，又担忧冯翼受罚，还是建议一句，&ldo;姑丈别训斥表哥，他待我好，就是总说我胖不好，姑丈你委婉的说一下表哥就可以了。&rdo;冯姑丈一脸铁面无私，道，&ldo;要不是侄女给那孽障说情，我非打肿他屁股不可！&rdo;&ldo;不成不成！&rdo;何子衿连忙道，&ldo;小孩子可不能打，你得讲道理。只在外头的莽汉才动不动就打人呢，像姑丈这样博学多才的人，自然是以理服人。你以理服人，表哥才是真正的心服口服，比那揍出来的服气可有用多了。而且，现在姑妈要生小弟弟了，以前你们就表哥一个孩子，两个人一起疼他，如今有了小儿子，用在表哥身上的注意力就分散了。你还得多疼疼他，叫他知道即使有了小儿子，也最疼他。表哥才能爱护弟弟。姑丈，你说对不对？&rdo;冯姑丈心下深觉何子衿小大人般好笑，继续引逗她说话，道，&ldo;真看不出来，子衿，你年纪不大，知道的道理可不少。&rdo;何子衿小小的叹口气，&ldo;因为我也是有弟弟的人哪，我对表兄是感同身受。&rdo;冯姑丈笑，&ldo;我知道了，子衿说的事，我会办好的。&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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