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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老娘不是个坏人，她也绝不是何恭那样的烂好人，她能收留三姑娘，可如她所说，收留就是底限，其他的，就不要想了。三姑娘以后必是艰难的，何老娘让她做些事，不是要害她。何老娘道，&ldo;看看再说。&rdo;沈氏便不再说三姑娘的事了，转而逗何冽说话，让他学叫祖母。何冽刚学会翻身，哪里会说话呢？不过，他咿咿呀呀的说些外星语，何老娘也乐的跟朵花似的。唉……????何老娘并非不通情理，相反，她其实相当的会权衡利弊。三姑娘会打扫庭院会择菜做饭，针线上的确是不大成的，何老娘便叫三姑娘跟着一道学着做针线。不为别个，待三姑娘学会了，非但能帮着家里做针线，以后说婆家时也是一项本领。如三姑娘这样爹娘全无嫁妆为零的女孩子，想说门差不多的亲事，只得加强自身素质了。尽管态度不大好，何老娘仍叫余嬷嬷多准备了一份学针线的家什。在学针线前，何老娘先板着脸说了，&ldo;针线篮子一人一个，里头东西都有，你们各自存着，谁丢了谁就不用吃饭了。&rdo;何子衿翻来看看，见就是针啊线啊剪刀啊零布头啥的，其实都不是新东西，应该是家里凑的，连放针线的圆底小竹篮都有股子梅菜味儿，何子衿问，&ldo;祖母，这篮子不会是装过咸菜的吧？&rdo;何老娘道，&ldo;装咸菜怎么了？有的用就知足吧！天天挑东挑西，你挣过一个钱吗？&rdo;何子衿嘿嘿笑，&ldo;我的是祖母的，祖母的还不就是我的么？&rdo;何老娘一挑眉，&ldo;我怕美死你个财迷丫头！&rdo;何子衿强烈要求换个味道好闻的篮子，道，&ldo;针线放这里头也跟着一股子梅菜味儿，以后我要给祖母做个衣裳鞋袜的，拿出来都是梅菜味儿。不知道的还得说，你家做咸菜的啊！到时祖母穿了我做的衣裳出门，别人家祖母老太太都是香喷喷的，就您跟梅干菜似的，浑身都是梅菜味儿！&rdo;何子衿巴啦巴啦的一通梅菜味儿险把何老娘绕晕，何老娘将手一摆，&ldo;这不是急么，现成就找了这两个篮子使，先凑合着用吧，明儿再说。&rdo;怕何子衿再歪缠，何老娘道，&ldo;来，教你们认针。&rdo;何老娘绝对不是个好老师，稍稍学的慢些，她&ldo;笨蛋&rdo;二字就不离嘴，好在三姑娘是个沉默寡言的性子，何子衿根本不当回事儿，时不时还回何老娘两句，&ldo;我笨都是像您老人家啊！您说我就是在说您自己呢。&rdo;何子衿对做手工很有兴趣，奈何人还小，趁着天光好时学一个时辰便罢了。倒是三姑娘，手真是巧，她年纪也大些，以往没人教过她，只会无章法的胡乱缝，此际，当真是一点就透，上手极快。学了不过两月，三姑娘就给何老娘缝了个新帐子。这是何老娘要换帐子，三姑娘听说了，便主动揽了这活儿。何老娘哪儿会跟她客气，待三姑娘缝好，余嬷嬷赞道，&ldo;表姑娘这手真巧。&rdo;虽说大上几岁，可上手这样快的也罕见。何老娘一撇嘴，&ldo;就那样儿呗，反正自家用，什么好啊赖的，也不能扔出去，就用这个吧。&rdo;何子衿接话儿道，&ldo;怎么不能扔？祖母不想用只管扔，您老扔了，我接着捡回来就是我的了，白得个帐子，多好。&rdo;&ldo;美不死你。&rdo;何老娘笑问，&ldo;你做了点儿啥？&rdo;孙女也学两个来月了呢。何子衿笑，&ldo;我给祖母做了双袜子，怕万一您嫌不好扔出去，我就自家再捡回来也没面子，就不打算给您了。&rdo;&ldo;死丫头，不给我你打算给谁？&rdo;&ldo;给我外祖母，包管外祖母高兴，还得赞我心灵手巧。&rdo;何老娘立刻醋了，骂一句，&ldo;没良心的死丫头，以后别来我这里要吃要喝！&rdo;极力忍着，才没说沈母的坏话。私下还是教导了何子衿一番，同何子衿道，&ldo;什么是外祖母，外孙女？一个外字就注定了，你是外人！你姓沈么？傻子！你娘姓沈，现在也得说是何门沈氏！你姓何，傻蛋！分不清个里外亲疏，天天就知道吃饭，不长心眼儿！&rdo;最后还恶狠狠的戳了何子衿脑门儿两下！恨其脑袋不灵光，想着老娘这般辛辛苦苦的教你个丫头片子针线，有了东西，不先孝敬老娘，倒去给你外祖母，你平日里吃的你外祖母家的饭哪！何老娘总结，&ldo;吃里爬外的丫头片子！&rdo;何子衿笑，&ldo;唉哟，我就那么一说，您还当真啦。比着您的尺寸做的，怎么会给外祖母哟。就是还没做好，等做好再给您看。&rdo;何老娘闻此言，顿时如吃了人参果一般，从头到脚的舒泰，说一句，&ldo;这还算没白吃那些好东西，慢慢做吧，你还小，不要跟你表姐比，她比你大。&rdo;给何子衿一块好点心，&ldo;拿去吃吧。&rdo;余下的搁柜子里锁起来。何子衿实在无语，自从三姑娘来后，何老娘屋里的东西便重新上了锁。何子衿把三姑娘叫自己屋去，点心分她一半，给三姑娘看她养的花。何子衿不是不懂人心，一味对人好，不见得能收获相对应的回报。施恩是最傻的事，人与人之间，谈得上什么恩呢？不过是缘分到了，偶有一段相遇，你帮人家，不过顺手，如此而已。待傍晚吃饭时，何子衿送了三姑娘一盆茉莉花，她说，&ldo;好养活的很，浇浇水晒晒太阳就能活，水也不要太多，隔三天烧一次水就行。&rdo;三姑娘轻声道谢，抱着花，与何子衿一并去何老娘那里吃晚饭。八月的风有些冷了，何子衿还是圆润润的孩童样，三姑娘生得细瘦，裙裳在她身上极是宽松，风吹过来，衣角翻飞，留海微微拂起，露出宽阔的额头，乌眉下的一双眼睛，沉默而坚定。何家没啥食不言的规矩，眼瞅着中秋将近，何老娘与沈氏说些中秋礼的事，同儿子道，&ldo;你姐夫家里，你带着小福子跑一趟吧。中秋不比别的节下，连带重阳的礼，你一并带去。&rdo;何恭应了，&ldo;不知姐姐、姐夫在帝都如何了？&rdo;何老娘一幅得意的笑脸，&ldo;能如何？做了翰林老爷，威风呗。&rdo;如今闺女做了翰林太太，何老娘但有机会就要拿出来说一遭的，&ldo;你姐小时候你爹拿了她的八字去算，人家算命先生就说，你姐命里带着富贵呢。如今看，可不是应验了么。&rdo;沈氏捧哏，&ldo;是，我也觉着，姐姐面相生的极好。&rdo;何老娘大言不惭，&ldo;你姐姐眉眼生得像我。&rdo;何子衿险些喷饭：您老已是寡妇好不好……何家正预备中秋节礼，结果，礼还没送呢，冯家派人来报：冯家太太过逝了。何老娘吃了一惊，忙问冯太太得的什么病，什么时候归的天？又道，&ldo;给我那女儿女婿送信了没？&rdo;冯家下人道，&ldo;老爷已着人去帝都请大爷大奶奶回家了。&rdo;何老娘心急，那女婿的官儿岂不是做不成了！好在，何老娘还是有常识的，知道父母过逝官员都要辞官守孝三年，看来，女婿这官儿的确是做不成了啊！何老娘哭的伤感，拍大腿泣道，&ldo;我苦命的亲家啊，你怎么就这么早去了啊‐‐&rdo;您怎么就不能多等两年，等你儿子我女婿把官儿做实了再去啊！哭一回，安排冯家下人下去歇着，何家得准备奔丧的事，何老娘上了年岁，沈氏得照看何冽，于是，就得何恭去冯家奔丧了。沈氏要给丈夫准备衣裳行头，何老娘看着何冽，有何子衿陪着。何老娘悄悄嘀咕，&ldo;这死的可真不是时候，你姑丈的官儿也没的做了。&rdo;何子衿无语，道，&ldo;想来冯家太太也不乐意这会儿死的。&rdo;儿子刚出息，福还没享到，老太太归了天，这命真是……何老娘叹口气，抱着何冽不知在想什么，忽然道，&ldo;是不是三丫头命硬啊，怎么她一来咱家，咱家就老出事儿。&rdo;何子衿忍不住唇角抽了又抽，请教她祖母，&ldo;您老有啥仇人不？&rdo;&ldo;干嘛？&rdo;&ldo;要是有，你跟我说，我叫表姐去咒一咒他们，你不是说表姐命硬么。&rdo;要三姑娘真命硬到能克死冯太太，估计她肯定石榴（一）何恭去冯家十来日方回，一则道远；二则是亲家，多留几日也是应当；三则，何恭惦记姐姐，故此一直等到姐姐、姐夫自帝都归来，冯家发完丧，方告辞回家。何老娘早盼着呢，见儿子风尘仆仆归来，自有一肚子的话想问儿子，却也按捺住焦切，先令儿子回房梳洗，歇一歇再过来说话。何子衿瞧见父亲回来，也颠颠儿的跟过去了，何恭净面，她便在一畔递帕巾，有眼力到不行。何恭换过衣裳，抱了闺女在怀里，笑，&ldo;这才几日不见，怎么觉着丫头像是瘦了。&rdo;知道他闺女爱吃醋，何恭向来都是先抱闺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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