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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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有人开车从旁边经过，没踩住刹车，所以溅了一身水。”

“是啊，那女人车开得可真够狠的，要是再快一点，估计就该伤着人了，下了车倒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邵亦峰听孟皓这样说，才转过头来问卓男：“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别听他瞎说，就是不小心溅了一身水，人家挺客气的，还留了名字和联系方式，说我要是觉得有事就联系她。”

邵亦峰扶住她，也就没太在意了，随意问了句：“那人说她叫什么？”

卓男心里想了一下，顿了好一会，才说：“是陆佳予。”

邵亦峰一怔，仿佛没有听清楚一般，过了一会才说：“那留的字条给我看一眼。”

那字条上其实就写了个名字和电话，什么都没有，邵亦峰却盯着看了许久，仿佛要将那纸盯出一个窟窿来。过了好一会，才将那字条揉成一团，转身对孟皓说道：“孟先生，今天麻烦你送卓男回来，改天一定登门致谢。”

孟皓却只是笑了笑便转身告辞离开了。

进了屋，邵亦峰拿毛巾给卓男擦着脸，他的动作柔和，仿佛是在擦拭着什么宝贝。好一会，才忽然说道：“卓男，哪天有空我们一起回家一趟吧，我想跟家里人说说我们俩的事。”

卓男并不是和邵亦峰一起去的邵家，而是接到了邵辉的电话，让她回家吃饭。进了屋，才发现原来邵亦峰，邵亦涵和贺坤都在。大家在一起说了很多家长里短的话，卓男心里总觉得不自在，虽然满屋子的笑脸盈盈，却又总让人觉得其实是各怀心事。

虽然与大家说着话，卓男却总觉得压抑与心慌，甚至茫然而不知所措。抬头却看见邵亦峰的笑，他的笑容和暖，像冬日里破云而出的太阳，穿透了乌黑厚密的云层，洒下金色的光茫。卓男看着那笑，只觉得心里呼出一口气来，那慌乱也就慢慢镇静了下来，禁不住也对邵亦峰笑了一下。

吃饭的时候邵亦涵依然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不知道说了什么，逗得大家都笑起来，还是舒欣忍不住，说：“眼看就要成家的人了，还跟个人来疯似的，可怎么得了，亏得贺坤受得了你。”

邵亦涵听了也不理，只是笑说：“妈，你不知道吧。贺坤就喜欢我这一点呢。”说完，又转过头来对着贺坤问道：“是吧，贺坤？”

贺坤正低头喝酒，听邵亦涵突然这么一问，一口酒没下去，呛在喉头，咳嗽了半天，惹得大家又是好一阵笑。等那笑声慢慢止了，舒欣才对卓男说：“卓男，你和亦涵是一年生的吧，也该考虑一下这终身大事了。”

卓男没料到舒欣会突然说这样的话，只是一怔，心里却是突了一下，还未开口，便听舒欣接着说道：“虽然你不是我生的，但我和你邵伯伯一直拿你当我们的闺女看。眼看着亦涵就要结婚嫁人了，也希望早一点吃到你的喜糖。有没有看上眼的男孩子，跟阿姨说说。要不，阿姨给你介绍几个不错的男孩子怎么样。”

舒欣话还没有落音，就听见邵亦涵拍手笑道：“好啊好啊，阿男，你觉得什么样的男人最好？是喜欢我哥这种型的还是贺坤这型的，说给我听，保证给你介绍个让你称心如意的对象。”

卓男听着邵亦涵的话，只觉得心中像是被利刃猝不及防的一刀戳过，疼痛却又不知所措，看着邵亦涵笑语晏晏，不知应该如何开口。却听到邵亦峰突然说道：“正好乘今天大家都在，我有一件挺高兴的事情要与大家分享。”

邵亦峰话一落音，一屋子的人便都朝他望了过去，双双眼睛神色不同，有惊讶，有警示，种种不一。可是邵亦峰并不在意，脸上仍是轻浅的笑，缓缓看向卓男，又慢慢看向大家说：“我在和卓男谈恋爱，我们相处得很愉快，并且我们准备在近期结婚。所以，咱们家这次算是双喜临门了。”

邵亦峰的话让原本喧闹的饭厅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每个人都不再说话，邵亦涵的脸上还有未褪去的笑，只是一下看看邵亦峰，又一下看看卓男，仿佛是在探询着什么。贺坤听到邵亦峰的话握杯的手颤了一下，酒溢得满手都是却豪不自觉。他向邵亦峰看过去，只见他的神色十分坦然，再看看卓男，也只见她亦十分平静，仿佛一切本就如此。不知为何，贺坤心中突然一下涌上一种说不出的苦涩，伴着隐隐的不甘，却又觉得无可奈何。

邵辉和舒欣看着邵亦峰仿佛不能置信，胸口剧烈起伏，说不出是气是急，好一会，只是看住卓男问：“亦峰说的是真的吗？卓男？”

卓男抬起头来看住邵辉，他的头发的基本都白了，看上去也只是显得更加威仪。因为当过兵的缘故，虽然只是坐在那里，姿势却十分端正。此刻，他的眼中有严厉的光，面孔严肃，看着自己目光炯炯。

卓男明白那目光里的含意，心中其实也不是没有一点点畏俱，必竟邵辉那样的人，坐在那里，便已是不怒自威。可是她的心中却不知从哪里涌上无限的勇气，本来纷乱的心在瞬间宁静下来，仿佛想起了很多事情，又仿佛什么都没有想起。

迎着邵辉凝视她的目光，沉静的点了点头，说：“是，亦峰说得是真的，我们在谈恋爱，并且准备结婚。”

邵辉只觉得心中一阵气急，点着头连说了几个好好好，而后拿起筷子，看了满桌子的人一眼，沉声说道：“吃饭。”

舒欣只是缓慢而沉重的叹了一口气，也拿起筷子慢慢吃了起来。

卓男看着气氛骤转的家宴，耳边还是舒欣那声长长的叹息，心中亦不觉沉重起来，还有一种莫名的压抑，像是千斤重担压顶一般。可是突然觉得手上一暖，转头看去，正对上邵亦峰的笑，他很少这样笑，在卓男的印象里，邵亦峰都是皱着眉头的，连高兴亦是眉头不得舒展。

他握紧了她的手，他的掌心那样温暖，通过手心的血脉直达心中最隐秘的荒芜，并且连绵不绝。他的手那样有力，他握得她那样的紧，仿佛此生必将如此紧紧相相连。卓男突然觉得自己变得勇敢起来，面对大家冷漠淡然，失望之极的脸，卓男本来被揪紧的心像是被一双手慢慢抚慰开来，这本就是一场艰难的爱情呵。

“今天一个桌子上吃饭的都是我和卓男最重要的亲人，我们希望得到大家的允许与祝福。”邵亦峰说完这句顿了一下，又缓缓看了一圈桌子上的众人，目光最后落到邵辉与舒欣身上，说：“爸，妈，我只是想跟我喜欢的人在一起生活，这一点和亦涵并没有什么不同，所以请你们接受我们。”

“如果大家不接受我们，我也没有办法。但是我爱卓男爱了很久，程度大概也超出了你们的想象，所以如果你们大家一定不能接受我们，那也没有办法，但是不论如何，我和卓男也是要在一起的。我和大家一样，求仁得仁，所以就算你们并不真心接纳我们也没有关系，但是也请不要为难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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