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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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节（第2页）

&esp;&esp;不管怎么样，我都必须保证孩子们走出丛林。然而，我已经体力不支，很难带领他们冲出这里了。终于，我狠下心来，伸手指向前方的陡峭山壁，用近乎绝望的声音喊道：“孩子们，去那里，去那里等妈妈！”

&esp;&esp;孩子们都愣住了，瞪大眼睛傻乎乎地看着我。我再次急促地喊道：“乖宝宝，去那边等妈妈！你们快去！”

&esp;&esp;孩子们迟疑着，好像是懂了，扭过头朝着我指的方向望了望。但还是趴在原地，不愿意离开我的身边。

&esp;&esp;我泪如泉涌，用带着哭腔的声音继续喊道：“走吧！全部走吧！你们不能死在这儿，你们还有美好未来！都快走啊！”

&esp;&esp;终于，有两三个婴儿爬动了几步。我在他们身后鼓励地说道：“对！乖宝宝，你们去那边等妈妈。妈妈很快就过去找你们。”

&esp;&esp;孩子们扭过头来，似乎笑了，看来我的赞扬让他们感到很开心。随后，他们撒开步子拼命地向山壁的方向跑了过去。其他婴儿也陆陆续续跟上，我不断地鼓励：“乖宝宝做得对！快去！”

&esp;&esp;最后，二十几个小小的身影消失在我的视线里。我透支了最后的一丝力气，软软地瘫倒在地。美云，我也走不动了，和你一样，我已经走不动了。

&esp;&esp;我明白此刻已经走到了生死边缘，于是放弃了挣扎，慢慢地闭上了眼睛。我的一生如老电影般不停地在脑海中回放，最终定格在南造鬼雄第一次被我搂在怀里的画面——他还那么小，紧紧地握着两个小拳头，张大嘴一个劲地啼哭……

&esp;&esp;孩子！我的孩子！我不能让你在险恶的远山里孤独地生活。

&esp;&esp;母爱的力量是无与伦比的。我不知道从哪里找回来一丝气力，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想要往前跑动。可一个踉跄，再次摔倒在泥水里。我大声尖叫着，巨大的疼痛正在撕裂着我的身体。我忘记了羞耻，一边尖啸着，一边撕开了身上的军装，全身赤裸地站在大雨中。没有了布料与身体的摩擦，阵痛似乎缓解了一点儿。

&esp;&esp;我努力挣扎着想要站起来，无意中发现，当我双手支撑地面时，疼痛明显有所减轻。与直立行走相比，和孩子们一样手脚并用地前行，更适合在丛林里移动。

&esp;&esp;终于，我如野兽般，用双手支撑身体，双腿一蹬，身体高高跃起，往前扑去。就这样奔跑了一两百米后，又一道闪电划破长空。一个穿着皇协军军官服装、蹲在水洼里的男人的背影，出现在我的视线中。

&esp;&esp;我非常担心他也是追捕队伍中的人。

&esp;&esp;避开他！

&esp;&esp;我正准备躲到身旁的一棵大树后，头顶突然出现了几个黑影——居然是七八个孩子飞快地来到了我的身旁。原来，他们并没有走远。

&esp;&esp;远处的皇协军也看到了孩子的身影，估计是吓呆了。其中一个孩子已经落在了他身旁，朝他龇牙咧嘴地怪叫着示威。我回想起孩子们撕咬尸体的画面，正准备进行阻止，孩子突然张开了嘴，笨拙而又艰难地说出了两个字：“九……九日！”

&esp;&esp;我惊呆了，他们能说话？他们居然能说出“九日”这个词！我竟然完全不知道！

&esp;&esp;那名军官并没有摸枪，他完全被吓蒙了，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esp;&esp;跑！赶紧跑！我咬紧牙关，忍住身上的剧痛，朝山崖的方向手脚并用地奔跑。有些孩子跟随在我左右，有些孩子则跃上了树，在树与树之间跳跃前进。包括刚才对皇协军军官说话的孩子，也跟着我继续奔跑。

&esp;&esp;孩子们在保护我，孩子们居然会保护我！我感动得热泪盈眶，同时激发了内心的求生欲望。终于，我带领着孩子跑出了树林，前方是一块空旷的草地，就在草地和山崖的之间，是一条正在流淌的小河流。

&esp;&esp;“水源！水源就是生与死两个完全不同世界的交界点。”黄碧辉的话在我脑海里响起。我奋不顾身地扑向了小河，就在身体与河水交汇的瞬间，让我惊喜的事情出现了——我所有的疼痛在那瞬间戛然而止。这真是太好了，也行，我只要不离开水源，就不会死，就能继续生存下去。

&esp;&esp;那七八个孩子居然也跟着我跳入了河水里，小河虽然很浅，但他们太幼小，双脚无法接触到河底，于是他们手脚并用地划动。他们是如何学会游泳的我无从知晓，就像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嗜血以及能够快速爬动着奔跑一样。可能是因为第一次接触到河水吧，孩子们一边跟着我往前游动，一边激动地怪叫着。

&esp;&esp;“砰”的一声巨响，又一次打断了我们这短暂的放松。还是坦克开炮的声音，声音甚至就在不远处了。

&esp;&esp;必须赶紧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带着孩子们躲藏起来。此刻，我身边只有几个孩子，那就意味着：更多的孩子已经朝着我所指的方向，在疯狂地奔跑。

&esp;&esp;我迅速冲向河对岸，临上岸前，我有过一丝犹豫，我无法确定离开这水源之后会发生什么，会不会死，以及刺骨的疼痛是否会袭来。但我无法因为身体的痛苦，而牺牲孩子们唯一的生存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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