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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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澜抬头往上看了一眼，云雾缭绕，高可参天。&ldo;陶夫人当天为何要抓你走，又为何会在今日放了你？&rdo;陆追继续问。&ldo;这可就说来话长了。&rdo;阿六将当日之事大致说了一遍，又道，&ldo;我当时既怕翡灵，又怕陶夫人将我困在老宅里，便乖乖跟她进了山，这些天一直在在做饭洗碗，倒也没吃亏。&rdo;陆追笑道：&ldo;没吃亏就好。&rdo;&ldo;今日李老瘸对陶夫人说萧公子在山中，我见她表情似有松动，便主动说要来见见萧兄。&rdo;阿六又道。陆追纳闷：&ldo;萧兄？&rdo;&ldo;我骗陶夫人，说我与萧公子关系极好，平日里都是以兄弟相称。&rdo;阿六道，&ldo;还说萧兄答应替我找爹，对了，在陶夫人心里，我爹是个乡下开铺子的，等会若是见了，爹你可别说漏嘴。&rdo;萧澜不满道：&ldo;为何你叫他爹，到我这就成了兄？&rdo;阿六道：&ldo;随便说说，当时来不及想太多。&rdo;毕竟你那娘亲有些凶，我害怕。陆追好笑：&ldo;这阵还要在意这些？快些上山去见陶夫人，才是正经事吧。&rdo;&ldo;你儿子在外乱认兄弟，横竖都是你占便宜。&rdo;萧澜向后靠在树上，&ldo;我不去见她。&rdo;&ldo;还真是亲生母子。&rdo;阿六啧啧，&ldo;说起话来，语气与内容都一模一样。&rdo;萧澜眉头一皱。陆追道：&ldo;走吧，亲生母子，总要有一人服软，你勉强认输一回，下次再找回场子便是。&rdo;萧澜依旧站着不动。陆追索性拉住他的手，一路上了山。虽说方才看着挺高，真走起来却也花不了多久，估摸着又是因为迷阵。陆追道：&ldo;陶夫人当真是玄门奇才。&rdo;萧澜并未说话。木屋周围的迷阵已被撤去，一座小院正寂寂而立，周围有些山岚雾霭，看着很是恬静安好。陆追上前，轻轻叩动门环。来开门的人是李老瘸。&ldo;李掌柜。&rdo;陆追笑道，&ldo;同是王城生意人，这回也算他乡遇故知。&rdo;&ldo;都到了此地，还说什么掌柜与生意人。&rdo;李老瘸摆摆手，虽是在同陆追说话，眼睛看的却是后头的萧澜，&ldo;当日在王城不得已骗了少爷，还请勿要怪罪。&rdo;&ldo;老伯言重了。&rdo;萧澜语气淡然，却也掩饰不了心中一丝慌乱。陆追代他开口，问：&ldo;陶夫人在吗？&rdo;李老瘸点头，侧身让开一条路：&ldo;少爷请。&rdo;萧澜跨进院门。陶玉儿身着金灿灿的锦绣裙装，头上插满珠翠，正坐在石凳上，看着极为雍容华贵。萧澜定定与她对视，一时间像是有许多话涌上心头，又像是什么都不想说。院中静得有些可怕。阿六突然大着嗓门，没头没尾道：&ldo;咦，夫人这还特意换了身新衣裳。&rdo;陶玉儿：&ldo;……&rdo;萧澜：&ldo;……&rdo;陆追眼中划过一丝笑，连李老瘸也险些&ldo;噗嗤&rdo;出声。为了见儿子，还特意打扮过，专门寻了新衣来穿。这事放在普通母子之间，自是再平常不过，可偏偏陶玉儿是个极好面子之人，又与萧澜一般脾气倔，母子间自冥月墓一别后，便冷漠疏离了十几年，此番突然被如此直接地拆穿假面，将心中那些期盼与牵挂全部暴露在外，竟是有些手足无措起来。萧澜终于先开口，道：&ldo;娘。&rdo;只是一个字，陶玉儿却险些落下泪来。陆追拎着阿六的衣领，将人扯出了小院。李老瘸也识趣退出，将院门轻轻关好，给这母子二人留出一方小天地。阿六在外扛了一块石磨过来，用袖子擦干净，又垫上自己的外袍，方才让陆追来坐。又从怀里摸了半天，掏出来一小包蜜饯给他吃。李老瘸不知这二人之间的关系，但粗粗一观，也觉得很有几分父慈子孝的意味‐‐除了这个&ldo;子&rdo;太过高壮，看着不甚协调。阿六盘腿坐在陆追身边，心满意足。里头母子相逢，外头自己又找到了爹，如此喜上加喜，今晚真是应当围坐一桌，大家好好喝一杯。-我好看吗不怎么好看李老瘸道：&ldo;多谢陆二当家。&rdo;陆追笑：&ldo;谢我做什么？&rdo;&ldo;夫人这些年来，其实经常会念叨起少爷。&rdo;李老瘸道，&ldo;只是连她自己都没注意到罢了。&rdo;&ldo;别人的家事我不知。&rdo;陆追道，&ldo;不过年少时，我也曾在冥月墓中见过陶夫人，当时她正坐在院中缝衣裳，眉间原有些愁思，却在萧公子进院时一展笑颜。那阵我便觉得，她一定是个不错的娘亲。&rdo;阿六抱着膝盖蹲在一旁，听得很是羡慕。他自幼父母双亡，从来就没穿过娘亲手做的衣裳，不知将来等爹成亲后，会不会也沾光穿上一身娘缝的新衣。小院内，萧澜道：&ldo;娘亲为何要来这洄霜城？&rdo;陶玉儿叹气，伸手替他整了整衣服：&ldo;我当你要问我，为何这么多年来，都对你不管不问。&rdo;萧澜沉默了片刻：&ldo;娘亲愿意说吗？&rdo;&ldo;当初带你入冥月墓，是无奈之举。&rdo;陶玉儿坐在椅子上，握住他的一只手，&ldo;比起死，还是中毒要更好些，是不是？&rdo;&ldo;中什么毒？&rdo;萧澜皱眉。&ldo;翡灵因你爹入魔，鬼姑姑心里如何会不恨。&rdo;陶玉儿道，&ldo;只是那时她寻女不得，便将你我母子二人当成唯一的指望，我顺势编了个谎，说或许你爹已带着翡灵远走高飞，去了南海荒岛，又假意哭闹，让她女儿还我夫君，演戏将她勉强骗了过去，才能入得冥月墓。&rdo;&ldo;娘亲中毒了？&rdo;萧澜问。&ldo;不是我，是你。&rdo;陶玉儿拍拍他的手，&ldo;鬼姑姑既被我骗了过去，便认定你爹已对我无情负心，下毒给我还有何用，你却不同。父子血脉相连，岂是说舍就能舍，所以当时她认定只要将你留在墓中，你爹便会回去，而你爹回去了，翡灵自然也会一道跟随。为了能将我们母子二人困住，在进入墓坑的第一天，她便喂你服下了枯骨丹。&rdo;&ldo;那是什么？&rdo;萧澜皱眉。&ldo;在冥月墓中这么多年，一次都没听过？&rdo;陶玉儿道，&ldo;一旦中了枯骨丹的毒，便要隔三差五前去冥月墓的瘴池中练功，否则便会早衰而亡，化为一蓬枯骨。&rdo;萧澜迟疑：&ldo;可我从未‐‐&rdo;&ldo;那是因为在你第一次毒发时，我便喂你吃了五毒珠。&rdo;陶玉儿道。萧澜道：&ldo;这听着可不像是解药的名字。&rdo;陶玉儿道：&ldo;这自然不是解药，而是另一味毒药，那晚你吐了许多血，疼得在地上打滚，后来脑子也迷糊了，怕也就不记得了。&rdo;萧澜眼底有些不解，毒药？&ldo;我就那么看着你，心疼却也只有咬牙熬着。&rdo;陶玉儿道，&ldo;后来等你快不行了，才抱着你去求鬼姑姑，说你年幼身子弱，受不了枯骨丹的毒，也等不到去瘴池，求她给你一条生路。&rdo;当时萧澜满身是血奄奄一息，鬼姑姑见状也大惊失色，情急之下来不及细查，便给了他枯骨丹的解药。&ldo;回房后，我又偷偷喂了你五毒珠的解药。&rdo;陶玉儿道，&ldo;才总算是将命捡了回来，却让你因此病了整整一年。&rdo;萧澜这才明白过来，为何原本健康的自己会在进入冥月墓后，先是莫名其妙高烧昏迷，而后又躺过了一整个春夏秋冬，浑浑噩噩记不住任何事情。&ldo;也是有好处的，至少让鬼姑姑知道你身子孱弱，受不得毒物侵蚀。&rdo;陶玉儿道，&ldo;只是我万万没想到，在墓穴里待久了，你竟会与她关系越来越亲近。&rdo;&ldo;难道不是娘亲教我的？&rdo;萧澜道，&ldo;要讨好姑姑，才能换来安身之所。&rdo;&ldo;我让你虚伪逢迎，你却恨不得将她当成亲娘！&rdo;提及此事，陶玉儿依旧有些怒意。萧澜无奈：&ldo;当时我年幼，母亲又从未说过我们与冥月墓的渊源，除去下毒这件事，姑姑对我如同亲生，况且我当时也并不知什么枯骨丹与五毒珠。&rdo;会与之亲近，也是情理之中。陶玉儿揉揉眉心，回想起那些年，也不知心头究竟该是何滋味。她当年为保住儿子的性命，先是在无念崖上受尽冷眼，又满身是伤进了冥月墓，狠下心喂他毒药，又抱着守了无数个黑夜，才总算盼得了一线生机。可却没料到，萧澜竟会越来越喜欢鬼姑姑，经常一天到晚待在墓穴最深处，回回出来都兴高采烈。&ldo;娘亲当年对我失望吗？&rdo;萧澜问。&ldo;不知道。&rdo;陶玉儿有些倦容，&ldo;我先是盼着你与她亲近，越亲近你就越安全，可后头却只剩下了妒忌。翡灵勾结匪徒毁了整个萧家，杀了我的夫君，她的母亲竟又来夺我的儿子，更可恨的，我却连夺回来的力量都没有。&rdo;萧澜道：&ldo;娘亲若不想说这些陈年旧事，就别说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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