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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氏点点头,便叫那婆子退了。当即进了里间,把婆子的话转告给了冯夫人,让她放心。冯夫人念了声佛:&ldo;你尽心了,既然看过了没事儿就好。&rdo;罗氏听见了,因又笑起来:&ldo;瞧瞧,这纯儿到底比我们尊贵些,什么症候都没有,居然就卧床不起了,莫非并不是真的有病,而是……&rdo;才说到这里,便瞧见冯夫人肃然的眼神。罗氏忙低下头去。曹氏笑道:&ldo;宁肯是虚惊一场呢,纯儿毕竟年纪小些,我们倒要多体恤疼顾她些才好。&rdo;冯夫人拈着佛珠,含笑点头。罗氏跟长房的程氏见状,只得都也笑着奉承些动听顺耳的话。不多会儿,大房跟三房太太起身告辞。程罗两人便一起离开了大房,待出了院子,罗氏回头看看,忍不住说道:&ldo;二太太又留下了,倒不知她是不是每次都有那么多要紧事单独告诉夫人呢,还是故意讨好逢迎呢。&rdo;程氏也淡淡地哼了声道:&ldo;这正是她会做人的地方,最懂讨好夫人了,要不然,四房那里纯儿还没怎么着,她就巴巴地派大夫去瞧了。所以在夫人跟前儿只她一个是好人,我们都是不上台面的。&rdo;罗氏笑道:&ldo;我也就罢了,实在不敢说什么,明明大太太比她强一万倍,怎么就偏……&rdo;程氏摇了摇头,颓然道:&ldo;这个还用说么?谁叫我们大爷不是从夫人肚子里爬出来的,当然比不上。&rdo;罗氏叹了口气:&ldo;偏偏现在四房奶奶居然也是夫人那边的亲戚,这幸而这位不是个有心计的,不然的话她们联起手来欺压,我们越发活不过来了。&rdo;程氏听了这话,奇怪地看了她一眼,罗氏道:&ldo;大太太觉着我说的不对?&rdo;&ldo;你怎么知道纯儿不是个有心计的?&rdo;程夫人问道。罗夫人见问的蹊跷,回答道:&ldo;这个还用问么?她原本就痴痴傻傻的,后来才给御医治好了的呀?难道还能聪明到哪里去?&rdo;程氏冷笑了声:&ldo;连你都能看走了眼,还敢说她痴傻呢。&rdo;罗夫人十分震惊,忙问:&ldo;这是怎么说的?我竟不懂。&rdo;程氏道:&ldo;你也不想想,御医的医术自然是高明的,只不过,任凭他多高明,难道就能把一个痴儿在短短数月内治的如同寻常人?至少我从未听说过此事。叫我看,这纯儿之前也并不是真的呆傻,你以为她是呆傻,只怕反被她玩得团团转呢。&rdo;罗氏瞠目结舌,却又不信:&ldo;这可奇了,如果她并不呆傻,好端端地装成个呆傻的模样是什么意思?还有,若她是个好的,那次进宫面圣,又为什么直挺挺地不去跪拜?难道不怕皇上降罪?&rdo;程夫人不语,过了半晌,才小声道:&ldo;她的心思,我们怎么知道,只是你不想想,老四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如果真是个没心机的蠢货,老四难道能看在眼里,还非得娶她不可?&rdo;罗氏听了,得意洋洋道:&ldo;可巧我先前也想过此事,只怕四爷并不是因为爱她才娶了的,毕竟四爷跟夫人向来有心结,纯儿又是夫人的娘家人,所以……&rdo;程夫人若有所思:&ldo;他还能这样?等等,他虽然官做的最大,在家里却也向来恭顺,就算跟夫人不对,难道就敢用纯儿挟制夫人不成?怕是不至于。若说是要利用娶纯儿来示好,倒是比那个能说的通。&rdo;罗氏给她说的没了主意,情急之下,便把昨儿去四房里,听琉璃说没给温养谦求下官来的那件告诉了程夫人,只是半句没提自己给丈夫求官之事。罗氏解释道:&ldo;倘若她是个有心机的,又倘若四爷是娶了她为讨好夫人的,那么不管怎么样,四爷都会答应提拔那温养谦,怎么反斥了她一顿呢?&rdo;程夫人却早风闻过罗氏想给范波疏通求官的事,不禁冷笑道:&ldo;你别瞒我,你是不是提三爷当官的事,然后她才这么说的?&rdo;罗氏见她竟知道了,脸上微红,便承认了。程夫人望着她笑道:&ldo;你中了纯儿的套,自己还得意的不知道呢。纯儿因为知道直接拒绝你不妥当,所以故意说给温养谦求官,好让你知难而退罢了,你是中了计还蒙在鼓里呢。&rdo;罗氏闻言,脸都白了。程夫人道:&ldo;你可小心些,咱们这位四太太,年纪虽小,心眼却不比这个少。&rdo;说到&ldo;这个&rdo;,就伸出两根手指,自然是指的二太太曹氏。罗氏垂死挣扎:&ldo;我不信她小小年纪,就有这种心机了!&rdo;程夫人正要走,闻言回头道:&ldo;当初彩丝跟芳树以为她呆傻,在她面前不知露了多少马脚呢,你可别像是那两个傻丫头一样,被人卖了还喜滋滋的呢。&rdo;程夫人说完,一径走了。罗氏立在原地,越想越气,几乎忍不住就要去四房质问琉璃,却又知道不妥,正在怒火朝天,却见前方有个人面带喜色地走来。罗氏看见这人,一腔怒火突然似有了发泄的地方。原来这来人竟正是许姨娘,不知在想些什么,一时竟没看见罗氏,及至快到跟前儿才发现。罗氏冷觑着她,道:&ldo;姨娘这满面春风的,是去哪里呀。&rdo;许姨娘瞧她脸色不大对,又想起先前偷听见她跟丫头们碎嘴的话,便低头道:&ldo;想去给夫人请安。&rdo;罗氏打量道:&ldo;劝你还是别去夫人那,不如去你儿媳妇那里罢了,你难道没听说她身上不好,今儿连给夫人请安都免了。&rdo;许姨娘果然不知此事,愕然问道:&ldo;四奶奶病了?&rdo;罗氏道:&ldo;是真病还是装病的,我们也不清楚,横竖没去过上房就是了,兴许她自觉身份尊贵了,不去也是有的。&rdo;许姨娘听她阴阳怪气,只得低头道:&ldo;这个自然绝不敢。&rdo;&ldo;不敢?几时轮到你替她做主了?&rdo;罗氏已经冷笑道:&ldo;何况她敢不敢,你难道就能管的了?别做梦了!她就算听话孝顺,那孝顺的也是正经夫人,没个儿去孝顺姨娘、听姨娘话的!一个奴才罢了,也敢在这里包揽。你也配?呸!&rdo;许姨娘因一时情急,话说的快了。这会儿听罗氏借题发挥,却不敢说什么,只仍低着头不言语。不料罗氏说罢,却听到有人道:&ldo;这是在说谁呢。&rdo;罗氏正把火出在许姨娘身上,略畅快些。突然听了这句,回头看时,却见竟是琉璃,靠在身后的圆月门口,淡淡地望着她:&ldo;原来是三太太,我还当是老夫人在这儿训人呢。&rdo;罗氏自打跟琉璃认识,就从没见过她这种疏离淡远的眼神,又听是这样的口吻,跟先前印象中那个什么都不是、只懂羞怯低头的女孩子完全不同。罗氏竟有些语塞:&ldo;我……&rdo;虽然在她看来,自己所说的这些并无什么逾矩不对,但被琉璃如此凝视,心中竟有些发毛。琉璃仍是不动,只是微微一笑:&ldo;昨儿你要给三爷求官的时候,说什么左膀右臂、一家人的话,我还当真了呢,怎么,现在竟不是左膀右臂,竟像是刀枪剑戟了,难道是因为我没答应帮你,你就翻脸不认人了,先拿姨娘作筏子不成?&rdo;罗氏猛然听了这几句,浑身微抖。先前她还对程夫人所说半信半疑,如今听了这几句,就知道她说的果然不错。她正要答话,琉璃道:&ldo;姨娘虽是这个身份,到底四爷也是她亲生的,俗话说,不看僧面看佛面。假如真的当是一家人,方才那主子奴才的话又从哪里提起来?又或者,三太太心里其实也看不起四房,也一直当四爷是奴才?&rdo;罗氏原先还想要巧言辩解,听琉璃说了这几句话,魂不附体。其实话糙理不糙,范垣的官虽大,但范府向来的风气,仍是冯夫人一手遮天,冯夫人的喜好就是众人的喜好。所以这些人表面上虽敬畏范垣有加,要求他的事情也多不胜数,其实暗暗地也都怀着私心,羡慕嫉妒憎恨之下,便拿他的出身当作诋毁的黑点。可心里虽这样想,却是谁也不敢说出一个字来,罗氏当然更是如此。可如今给琉璃一句话,就像是一根针戳破了个明晃晃的水泡,顺便还扎到肉了,疼得自然钻心。罗氏慌得无所适从:&ldo;这、这这这当然不是!我怎么敢呢?&rdo;又忙说道:&ldo;纯儿你可不能开这样的玩笑!&rdo;琉璃慢条斯理道:&ldo;我倒是也想当作玩笑,但方才听了你跟姨娘说的话,却无论如何都笑不起来了,这可怎么办?&rdo;罗氏看着她轻描淡写的样子,心头一阵阵的发紧。这会儿终于确信程夫人的话所言非虚……这看似蠢笨无知的小丫头,竟是个极厉害的角色,说出一句话比刀子更锋利,就能致人于死地一样。罗氏待要跟她翻脸,但又没有翻脸的资本,一来,内宅里冯夫人疼爱她,二来外头,范垣又是那样的厉害,哪里有给罗氏挺腰子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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