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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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节（第1页）

&esp;&esp;城中已有消息传来，说新来的知县要走了，下一任知县也不知是谁。

&esp;&esp;因为徐家、杨柳店的案子和瘟疫，以及平日各项政令和判决公正的官司，城中百姓都道走了青天老爷，却不知会来个什么样的官。

&esp;&esp;听到这些消息时，施菀正收到施家村人带的口信，是三婶托付递来的，让她年三十的晚上回村里吃饭。

&esp;&esp;每一年三婶都会让她过去吃饭，她笑着答应了，与带信人道谢。

&esp;&esp;过年那一天，她乘船回村。

&esp;&esp;船夫说：“下午就最后一趟了，年后三天我都不出来啦，小娘子知道的吧？”

&esp;&esp;施菀点头：“知道的，下午我会准点过来的。”

&esp;&esp;寻常人家总在吃过年夜饭后烤火、守岁，再穷苦的人家这一晚都会燃一整夜的灯，保证家中灯火通明，祈祷来年平安顺遂，所以饭吃得晚。但三婶家因为会接她去吃饭，而她又要乘船回县城，所以总会早一些开饭。

&esp;&esp;三婶一家也曾留过她，让她就住他们家，留在村里别回县城，但她拒绝了。

&esp;&esp;虽有亲情在，但那毕竟是人家家里，留在那里她自己不自在，别人也会不自在。

&esp;&esp;在三婶家吃过年饭，回县城时船上只有她一人。

&esp;&esp;再到城里，所有商铺都关门了，所有人都回了家，天昏昏暗暗，北风呼啸，一片片飘起雪来。

&esp;&esp;朔风阵阵，雪越下越大，她先去了药铺，检查门窗都已关好，药材收拾妥当，便又回了雨衫巷的小院。

&esp;&esp;这里已在前一天收拾干净，她也在上午找霍大娘家儿子帮忙贴好了对联和门神，然后将两只大红的灯笼用撑杆挂上了院门两旁，这才关上门，回了屋中。

&esp;&esp;外面已是一片黑夜茫茫，雪越下越大，傍晚此起彼伏的爆竹声渐渐消停了，隔壁隐隐传来霍大娘家小孙子的跑叫声，她坐在房中桌前，无心翻看医书，只是看着面前的烛火发呆。

&esp;&esp;枇杷已经十七了，这一趟回去，家中要安排给她说亲了吧。

&esp;&esp;至于严峻，原本他家中就给他介绍好了坐诊的药铺，他拖了这么久，明年想必是拖不下去了。

&esp;&esp;还有丰子奕，他爹丰永年看着和气，却是个说一不二的人，他既安了心将儿子带去江陵府，就必定会将他按在那里，说不准，已经在为他说亲了。丰子奕虽也执拗，却显然不会是他爹的对手。

&esp;&esp;还有陆璘……他也要走了。

&esp;&esp;所有人都会走，所有人都会回到自己的归宿。

&esp;&esp;她坐在窗边，静静听雪落的声音。

&esp;&esp;夜一点一点过去，房中一点一点变冷。兴许是碳盆里的碳烧完了，她起身去看，却隐约听到一阵敲门声。

&esp;&esp;但这个时候，显然也不会有人寻到这儿来找她看病。

&esp;&esp;她以为是听错，又拣了一会儿碳，发现那敲门声还没停。

&esp;&esp;起身去将房门打开，院门外果然又传来“咚，咚咚”的声音。的确是有人敲门，而且不是急敲，也不是普通农人的拍门，而是那种克制有礼的轻敲。

&esp;&esp;她将房门带上，走到院门后问：“谁？”

&esp;&esp;“……是我，我见你屋中灯燃着，所以……”

&esp;&esp;竟是陆璘的声音。

&esp;&esp;“我想，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去我那里坐坐。”

&esp;&esp;施菀开了门，陆璘很快解释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长喜买了个走马灯回来，还算好看，我想你也许喜欢，想拿来你看看，但今夜风太大，灯不好拿，便没拿来，想问问你，若是得闲，可以去看看。待会儿我再送你回来。”

&esp;&esp;漫天飞雪，北风凛凛，地上已铺了满地的白，陆璘站在门外，身形伟岸，月白色斗篷上层层雪花，他看着她，目光柔情而深遂。

&esp;&esp;她不知自己迟疑了多久，心中那阵恍然又来自何处，只是在转身拿了斗篷出来，才意识到自己竟答应了他。

&esp;&esp;可是理智上讲，她并不应该答应的……

&esp;&esp;因为这晚来的理智，她转身锁门的动作不由顿了顿，但还是将锁按进了锁洞。

&esp;&esp;她忘了带伞，陆璘倒是带了，撑起伞，将伞替她遮住风雪。

&esp;&esp;今晚不见星月，但有两旁房屋照出的灯光，以及满地明晃晃的白雪。

&esp;&esp;陆璘说：“我以为你会在你三婶家。”

&esp;&esp;“只是去吃过饭，下午就回来了。”她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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