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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伺候着胤祥用了药,直到他沉沉睡去。约是念着胤祥的情形并不怎么好,生怕再出些什么反复,胤?犹自不放心,又细细地嘱了一边看守的侍卫,当中不乏警示之意。随后又再候了个把时辰,眼见着胤祥高烧渐退,这才离了帐子。京城,佟府。隆科多正有些着急上火,内管事给他上了一盏茶,才呷了一口,他便放下了,冲着堂上端坐着的佟国维抱怨道:“阿玛,这不成呵,鄂伦岱那边,早就接着了八阿哥那头,咱们这边,该怎么着,您倒是给拿个主意啊?”佟国维却是一副入定模样,面上淡淡,道:“直呼你堂兄的名讳,还有点规矩没有,嗯?你也是过了而立之龄的,遇事便这般没个料目么?”隆科多被训斥了两句,只得压下心内的邪火,闷头又呷了两口茶,这才道:“阿玛,这两日京里面都快炸开了锅,二爷被废的事,连细节之处都是传的有鼻子有眼的。这储君位虚,总得有人相继罢?八阿哥这当口上得了内务府的差事,明摆着就是得了主子圣眷的模样。阿玛若是再不经营一二,怕是就晚了。”看佟国维依旧是不声不响,隆科多侧身凑近了些,道:“儿子知道阿玛心里想的是什么,四阿哥是阿姊所养,可再近,也不是亲生,毕竟隔着一层?而今阿姊是孝懿仁皇后,说起来,所有阿哥都算是她的儿子,也没什么亲疏之分,八阿哥不也得管您当长辈?更而况,依着儿子看,这四阿哥就算再好,本性确是个不咸不淡的,圣眷早年还好,如今也不过尔尔,就算立储,怎么也都轮不着他,咱家何苦还心心念念着?”佟国维面色一变,重重搁下茶盏,道:“你荒唐,这是你该说的话么?这要是传扬了出去,你便是死上十回也不够!”正文浑水(五)见隆科多皱着眉头,满面还是不服之色,佟国维无奈摇了摇头,道:“你方才所说,不过都是些面上的,你想的到,难道别人就不做此想?你去看看,眼下八阿哥府前,只怕日日都是车水马龙,那些人哪个不抱着个拥立的心思去的?你再想想,历数三代,佟氏一族都是圣眷优渥,而今更是一门两公,何也?不是因着我佟家出了两位皇后,而是佟家自从龙以来,从来以忠侍君,圣心所想,佟家之所为。再者,你以为圣心当真就是八阿哥么?”隆科多只当是自家老爷子又要摆出个说教的样子来,先头还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不过是左边进右边出,末了这句却是真真的入了耳中,闻言着实一激灵,悄声道:“阿玛…阿玛可是瞧出了什么端倪?”佟国维看了眼隆科多,缓缓道:“说句大不敬的话,上面那位是坐了四十余年龙椅的天子,见识岂是跟你我这些等闲人同的!八阿哥这两年是贤名日盛,势头不错,可那就是能往储君名位上靠的?且不说眼前这内务府的缺儿是不是圣意属之罢,单讲出了这样的事情,圣驾虽在外,就现下京里捣腾的这些个阵仗,你只当上头全不在意,浑然不晓?”隆科多听了,面上只茫茫然,还是一副不知所谓的样子,见此,佟国维不由皱了眉:“京里传的沸沸扬扬,可邸报上并未见着一言半句。废立之事关乎国本,而今各处人心思变,在这个关节上,主子虑的是什么?不过一个‘稳’字!谁要是在这个当口儿不消停,上窜下跳地触了主子的忌讳,有没有命去拥立新主还是两说!”话刚出口,佟国维便觉出这言中不妥当处,面上不大好看,只冷冷告诫道:“这段时间你给我老实安份呆着,别不知死活的往浑水里瞎搅!”隆科多虽面上讪讪地应了,心里却不得不承认父亲虑的深彻,时局敏感,的确不是能妄动的时候,但是一想到头晌在前门大街上,看见鄂仑岱那志得意满的模样,面上就不自觉的带出两分焦烦神色来。虽是堂亲,但鄂伦岱同自家从来就无亲睦的说法,家族一体同荣,偏生他就要自外于佟氏一门,就是伯父在日,甚还闹过‘请诛’的事体,阿玛说的固然老成在理,可毕竟皇家的事没有定数,万一真要是鄂伦岱谋了什么个功劳摆着,那这口气实是咽不下去……隆科多这副躁模样,佟国维看眼里,自然晓得他在想什么,徐徐道:“圣意每每推及的,都是纯臣一说,多少人是随着索案一并了结了的,这点你要想透了。守着本份,尽心当差,自有恩简擢拔的一日,不在你私底下妄行揣测、四下钻营。”话音落点,佟国维也搁了茶盏,却是不欲再说,倒不是他不想说透了,而是再不能往深了讲,毕竟他此刻所想的应对,才真是揣度圣意到了可诛的地步,绝不可语于人,况话已至此,隆科多也当琢磨出利害来。他不由得念起远在塞外随扈的四阿哥来,那位素来稳重的紧,这等大变在前,实在不知情形如何……胤?为孝懿仁皇后养子一事,隆科多先头不过随口说说,却还真是佟国维私心所在,若说一半在此亲缘,那另一半就是四阿哥的稳重在他心里落下的好。自西征那一遭的小动作得了康熙警诫,行事日趋谨慎,未敢造次。这些年来,对于太子与索额图行事,抱着份隔岸观火的态度,四阿哥的作为,却是一一入了目中,瞧着这位四爷竟隐隐显出些淡出圣眷的心思,回想起当年胤?未及弱冠,却又鲜见的宠辱不惊与小心谨慎,这也使得他愈发坚定了当初所择的正确。佟国维任内大臣数十年,侍康熙左右,在大事上的见解都是趋于一致的,除开告诫隆科多的那些话,他还知道,康熙能废了躬亲教养数十年的太子,却还是波澜不惊的没有动作,那只能说明康熙在隐忍罢了。八阿哥这几年突兀于朝堂,臣子看得见,康熙岂能看不见,有这样的势头,未必不是康熙用来观望与试探太子的,太子在日,这样的贤能阿哥康熙或许还能圣眷优渥,现今太子已废,八阿哥如此不合时宜的迫切,在康熙眼中怕就成了忌惮之人,圣驾回銮,必有一番大干戈。至于那位,自己也当做些什么,这几年,自己与八阿哥的往来约莫到了能说话的时候,那就帮着再加一把火罢……。御营,康熙卧于榻上,满面的疲色,听了马齐之报,一时陷入默然,将近半炷香功夫,才道:“胤祥的事,先不说了,容朕好生想想。胤?这几日…。”便在这当口上,顾问行进帐,报说胤?前来请安。康熙露出些嘲讽的笑意,道:“让他进来罢。”转头谓马齐,道:“看看,什么叫做心火太盛,这里便有一个。”马齐听着康熙话音不善,料定此番大阿哥请安必然讨不着好去,自己再留此处,多有不便,于是道:“主子,您和大阿哥既然有事要谈,奴才不如…。”康熙一摆手,道:“你留着,过一会,朕还有旨意给你。”马齐无奈,只得躬身应了。胤?入帐,打了个千,道:“皇阿玛,蒙古部诸王、台吉都已到了,想给皇阿玛请安。前几日出了那些事,皇阿玛也龙体违和,儿臣只好把他们暂时安置了。按着往例,赐诸王、台吉三日一宴,都是太子替皇阿玛支应着,现今胤?圈禁,蒙古部处便少不得再委派皇子去招呼,可是眼下,三弟告病,四弟整日就在胤?胤祥的帐子里转悠,也不知打得什么主意,剩下的弟弟们都还小,这事,还得请皇阿玛的旨意。”康熙静静听了,似笑非笑地看了胤?一眼,道:“朕这两日为了胤?那逆子,身心俱疲,须得静养些时日。所幸你近来差事办得妥当,聊慰朕心。蒙古诸部,远道而来,应当妥善照料。如今胤?储君之位已废,你是朕的长子,就由你代朕赐宴罢。”胤?闻言面露喜颜,忙道:“儿臣必当不负皇阿玛圣命,把差事做得妥妥当当。”这几日,不少蒙古王爷台吉都来胤?这里打探消息,执礼甚恭不说,还送了不少财物,俨然已将这个皇长子当成了半个皇太子对待,这回再代帝赐宴,不就更说明了圣心所向?胤?暗自想着。唯一一点,让胤?小有不豫,康熙将内务府的差事给了八阿哥,这也让不少人心里存了些别的念想,就连给自己送礼的蒙古王爷,不也转头又备了一份同样的,送去了京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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