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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节（第2页）

&esp;&esp;沈钦见自家妹妹像是执拗于这件事了，难以过去。遂也收了玩笑的姿态，思忖了片刻，这才轻声解释道：“若真是淫词艳曲，那官面上，也早该禁了。在我看来，这折子戏文辞典雅，曲调雍永。最为人诟病的，也不过是杜丽娘的性子与寻常闺阁女子不同。至于其他的，都是人之常情。”

&esp;&esp;他顿了一顿，又笑道：“所谓的淫，艳，不过是信奉’存天理灭人欲‘的礼教本身对此等为情而生、为情而死的纵情之事不能认可罢了。”

&esp;&esp;棠音只觉得，自家哥哥与昭华的想法是一样的，只是说的，更为难懂一些罢了。

&esp;&esp;她往深处想了一阵，只觉得似懂非懂，正迟疑着想是不是要追问几句的时候，沈钦轻声开了口。

&esp;&esp;“棠音可知道，提出’存天理灭人欲‘的那位大儒，在年事已高后，还曾诱尼为妾，一纳便是两人。哪怕是走马上任时，也时时将两人带在身边，寸步不离？”

&esp;&esp;棠音立时止住了心中的想法，睁大了一双杏眼，半晌才轻声道：“那，那他岂不是与自己的言行不一？”

&esp;&esp;沈钦已走到了廊下，见她听得出神，便伸手轻轻带了她一把，好让她不被廊前的木阶绊倒：“所谓的天理人欲，不过是既得利益者提出的悖论罢了。”

&esp;&esp;“棠音不必太放在心上。”

&esp;&esp;缥缈梦小书生打扮的李容徽

&esp;&esp;即便是哥哥这般说了，但那刚听过的一整折戏却是一时无法忘掉。

&esp;&esp;棠音用了膳，回了自己闺房的时候，脑海里还全是牡丹亭里的场景，以至于白芷凑过来，和她说梅花香药已经晒好了的事情，她也有些心不在焉的。

&esp;&esp;白芷与檀香面面相觑，还想劝些什么，可见自家小姐不大想多说的样子，便只得从外头拿了些有趣的玩意儿进来放在案几上，自己退出了门外守着。

&esp;&esp;棠音自己坐在桌边喝了一盏香茗静了一会，又点了一炉能安神的沉水香，心中便也渐渐静了下来。

&esp;&esp;她这才起身将白芷晒好的梅花香药放在小瓷瓶中装好，略想一想，又将前几日收好的香药都取了出来，按香味的浓淡重新排列了一番，陆续收进放香药的檀木柜子里。

&esp;&esp;这一连串的事做完，夜色已深，棠音便洗漱罢，换上了新的里衣，独自踏在拔步床上，枕着庭院里积雪融化的细微声响，慢慢睡下。

&esp;&esp;她梦见自己褪去了冬衣，只着了一身单薄的银红色石榴裙，戴着一支同色的红珊瑚海棠步摇，在庭院中游春，困倦后便伏在庭院里的青石桌上小憩。

&esp;&esp;四面是风吹柳叶的细微响动，似乎有小书生穿着皂罗袍，分花拂叶而来，轻轻在她耳畔唤了一声’好姐姐‘，邀她到一旁说话去。

&esp;&esp;棠音只觉得自己迷迷糊糊睁开眼来，眼前的小书生竟生着一张姿容昳丽，与李容徽一模一样的面孔。

&esp;&esp;她有些恍惚，只隐隐约约觉得，李容徽此刻应当才刚进北城，这几日的光景，是万回不来的。心里想着问他这是怎么回事，到了嘴边却变成了含羞带怯的一句：“哪边去？”

&esp;&esp;那长得与李容徽一模一样的小书生便轻笑道：“转过这芍药栏前，紧靠着湖山石边。和你把领口松，衣带宽，袖梢儿揾着牙儿苫也，则待你忍耐温存一晌眠。”

&esp;&esp;说着，便伸手将她横抱而起，一路往繁花盛处走，渐渐进了那牡丹亭里——

&esp;&esp;不知何时，外头廊檐下凝着的一大支冰凌融得坠不住，’啪嚓‘一下落在青石地面上，摔了个粉碎。

&esp;&esp;棠音自梦中惊起，下意识地自床榻上半坐起身来，柔白的小手捂着自己的胸口，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esp;&esp;贴身的丝绸里衣内早出了细细一层薄汗，一张小脸，更是红得像是刚开的芍药花似的。

&esp;&esp;在外头的檀香与白芷听见响动，忙叩门进来，看见棠音这样，忙倒了水给她，轻轻给她拍着背，担忧道：“小姐可是梦魇了？”

&esp;&esp;棠音被她这一提，一下又想起梦里的场景来。

&esp;&esp;一时间，一张本就红透了的小脸愈发像是放在火烧烫熟了一般，腾腾往外冒着热气。

&esp;&esp;她猛地将被子往上一掀，将自己满头满脸地盖住，整个人蒙在被子里，任檀香与白芷怎么唤也不肯露头。

&esp;&esp;——真是太羞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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