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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缠绕在金色纽扣上的发丝被一圈一圈解开,直到最后一缕,仿佛是打了个死结,紧紧地卡在了第四颗纽扣上方。孔安按照原来的手法试图解开,却不料这颗纽扣的缠法与前面几颗不同,轻轻一拉,似是拉反了方向,引得纯熙一声痛呼,身体也顺着左下角的方向倒去。
&esp;&esp;纯熙用胳膊肘支撑在床上,回头说道:“轻一点啊。”
&esp;&esp;她的外衣过于宽松,这个姿势使衣领顺势向左边倾斜,露出一侧肩膀,一条细细的背心肩带下是遮不住的大块红痕。
&esp;&esp;孔安的动作停滞了片刻,他看着纯熙,欲言又止。
&esp;&esp;纯熙也注意到了肩膀上的红痕,微微蹙眉,低声道:“唉,忘记了,今天不能穿这件。”她抬眼看向孔安,又道,“你先帮我解开。”
&esp;&esp;孔安点点头,换了个方向,将最后一缕缠绕在纽扣上的发丝拨开,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你这里,是怎么弄的?”
&esp;&esp;纯熙拨开头发,正准备回答,突然觉得这句话有些熟悉,她起身去包里拿出另一件中袖衬衫,仔细回想之下才忆起昨夜在半梦半醒之间似乎已听过这个问题,然而她自己是如何回答、或者有无回答却已记不清了。她将身上这件未能完全遮盖肩膀红痕的镂空上衣脱下,披上新拿出的衬衫,从下往上系住白色纽扣,一面系,一面笑道:“不是你弄的吗?”
&esp;&esp;孔安愕然,心下后悔不该多问,但又直觉纯熙在骗他,她每次露出这种笑容,总是给人一种直观且放纵的不怀好意之感。
&esp;&esp;纯熙扣到第三粒纽扣时,便已经跨坐在床边,她双臂环住孔安的脖颈,故意将左肩裸露在他的眼前,笑道:“你一个大男人,却不帮我拿包,我一个人背得久了,就成这样子了。”
&esp;&esp;孔安看着她身后放衣服和电脑的旅行包,想起昨晚她曾背着它坐在自行车后座,不过是几件夏装和一台小型的笔记本电脑,他昨天在宾馆上楼时曾短暂地拎过一会儿,怎样也想不到会有这样大的威力。他想起昨天从民宿骑车至这里的路程,犹疑道:“昨天晚上,好像只有不到三十分钟的时间吧。而且那个包,也没有很重?”
&esp;&esp;纯熙微微一笑,轻轻抖了下肩膀,让衣服盖住那道红痕,说道:“没事的,我皮肤就是这样,已经习惯了。”她抬起下巴,靠近了他的脸,轻声道:“有没有那个癖好,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esp;&esp;孔安被她一句无心的挑逗折腾了一夜,听见这句话更是忍不住面红耳赤,不知所措下欲把她推开,不料她骤然贴得更紧了。
&esp;&esp;孔安无奈道:“你扣子还没扣完。”
&esp;&esp;“你帮我扣。”纯熙说。
&esp;&esp;她绝对是有意为之。
&esp;&esp;孔安低头看去,纯熙敞开的衬衫内只有一层薄薄的白色背心,低垂的背心领口处露出一道若隐若现的乳沟,再往下,还可以看到两个浅浅的凸起,她没有穿胸衣。
&esp;&esp;孔安知道,这余下的两粒纽扣,他今天是逃脱不过了。当他终于抬起僵硬的手,将那空缺的纽扣归于原处,纯熙才放开紧紧缠绕在他脖颈上的手臂,撑在身侧,一脸满足地欣赏他为自己系纽扣的样子。
&esp;&esp;纯熙的胳膊上淤青未退,这般撑着感到一丝痛意,于是便顺势躺下,那最后一颗纽扣便从孔安手中脱落了。
&esp;&esp;孔安微微卷曲起手指,没有再继续扣的意思。纯熙便抬手握住他的手指,轻抚他尾指的戒指,问道:“昨天你洗衣服的时候,有把它取下来吗?”
&esp;&esp;“没有。”
&esp;&esp;“不怕弄坏吗?”
&esp;&esp;“无所谓。”
&esp;&esp;“谁送的?”这是纯熙第二次问这个问题。
&esp;&esp;孔安的回答却与前次不同,他说:“是我喜欢的人送的。”
&esp;&esp;“你喜欢的人……”纯熙笑,“她也喜欢你吗?”
&esp;&esp;孔安沉默片刻,也笑了,他摇摇头,说:“不知道。”然后抽开被纯熙握着的手,翻身下床往洗手间走去。
&esp;&esp;纯熙伸开双臂,在床上翻了个身,回味着他方才那句“不知道”,忍不住笑了起来。
&esp;&esp;孔安站在镜子前,望着镜中的戒指,想起那个所谓“喜欢的人”,好像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他还喜欢她吗?喜欢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他几乎已经忘记了。
&esp;&esp;但是,这个人明明从未远离。
&esp;&esp;他记得一个月前,还曾接到之贻的来电,她兴冲冲地告诉他:“孔安,我找到如英姑姑了。”
&esp;&esp;孔安并不想听到如英这个名字,这个名字是他的噩梦,却总被之贻提起,她这次说:“我一定会说服姑姑来见你的。这是你好多年的愿望,我一定会帮你实现。”
&esp;&esp;孔安笑着婉拒:“你怎么总记得这一个?那是我十二岁时的愿望。”
&esp;&esp;之贻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十二岁,那是你第一次在我家过生日,所以我印象比较深刻。”
&esp;&esp;孔安说:“我后来许过好多愿望,你都不记得。”
&esp;&esp;“是吗?你还许过什么愿望?”
&esp;&esp;“比如我喜欢你,我想让你做我的女朋友。”
&esp;&esp;孔安说完这句话,无声地叹了口气,然后,就好像是一场梦落幕了,他接着对这场梦进行总结陈词:“那是我十五岁的愿望。现在不想了。”
&esp;&esp;他看不见之贻的表情,但他想那一刻的之贻应该与往常没什么不同,因为他的喜欢从未走进她的内心,也永远不会有资格走进她的内心。他们因血缘相识,也将因血缘分离。他对孔之贻的任何情感,都将化作被世俗捆绑的亲情,从而生不起任何的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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