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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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节（第3页）

&esp;&esp;他的肺里尽是斑斑锈迹。

&esp;&esp;这些血红色的锈迹蔓延生长，锈住他的四肢腰背，让身体也开始不听使唤。

&esp;&esp;骤然灌进这样冰凉新鲜的空气，他的身体立刻有了反应，胸口悸栗着痉挛了下，立刻激起一阵呛咳。

&esp;&esp;骆枳等着这阵咳嗽过去。

&esp;&esp;他扶着右腿重新站稳，在视野里的白斑消失后，就继续沿着记忆向前走。

&esp;&esp;穿过花园会见到一扇小门，从小门里出去，就可以抄近路到海边，那里离港口很近。

&esp;&esp;邮轮什么时候来？

&esp;&esp;骆枳抬起手，指尖在颈间摸索着，找到那个碎玻璃吊坠，把它握在掌心。

&esp;&esp;他有时候会想，自己的右腿或许根本就没有问题。

&esp;&esp;之所以会突然失去力气不听使唤，软得动不了，只是因为太想任姨了。

&esp;&esp;重新练习走路的时候，每次他耗尽力气，右腿一软跌下去，都会被任姨及时伸手稳稳抱住。

&esp;&esp;他的身体不经由他同意，自作主张，模拟出了记忆中的状态。

&esp;&esp;其实要是提前问问他，就该知道，这样是没有用的。

&esp;&esp;怎么会有用呢？

&esp;&esp;任姨不会再来抱他。

&esp;&esp;邮轮什么时候来？

&esp;&esp;骆枳推开那扇记忆里的小门。

&esp;&esp;门外的土质已经开始向砂砾转化，骆枳提不起右腿，在门槛上绊了一下，整个人失去平衡摔下去。

&esp;&esp;他攥着那个碎玻璃吊坠，因为来不及松手，寸劲下细绳竟然生生挣断了，在颈间留下火辣辣的一道血痕。

&esp;&esp;骆枳跪在地上，看着断掉的细细红绳。

&esp;&esp;在收拾小屋的那段时间里，他又找回了一段记忆，是他从医院逃出去那天发生的事。

&esp;&esp;他的吊坠掉了，他弯腰去捡，然后玻璃忽然变成了任尘白的眼睛。

&esp;&esp;他应该是掉入了一场荒诞而令人窒息的幻觉。幻觉里任尘白冷笑着看他，一字一顿地说着什么话，他的宝贝玻璃就嵌在任尘白的眼睛里，一并被染上冷嘲的讽意。

&esp;&esp;骆枳的视线像是被那块玻璃定住。

&esp;&esp;他握着那块刚洗净的抹布，忘记了自己收拾到哪里，也忘记了自己要做什么。

&esp;&esp;他一动不动地坐在被闪电照得通明的房间角落，影子被刺眼的光打得只剩一小片。

&esp;&esp;“骆枳，你怎么能忘了呢？”

&esp;&esp;病房里，任尘白眯起眼睛看他，黑沉瞳色冷得像是能钻透他的脑仁：“是你害死妈妈的。”

&esp;&esp;……

&esp;&esp;那是他听见的最后一句话。

&esp;&esp;伴随着这句话的，是一阵骆枳从未听过的尖锐到极点的耳鸣。像是电视彻底坏掉前的噪点，紧接着一切声音就全部消失，只剩下安静到极点的空白。

&esp;&esp;他终于得到了“任尘白究竟为什么恨自己”这个问题的答案，可这个答案甚至比题目本身更叫他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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